一娘若有所思地道。 和離,需要放妻書,雙方自願。休妻,卻只要男方一紙文書即可。雖然都是夫妻分離,在世人眼中,卻有著本質的區別。

和離,妻子沒有過錯,是因為夫妻之間不相安諧不願意在一起生活了。而休妻,則是妻子犯了“七出”,有過錯,被夫家所不容。可不管是和離還是休妻,對那些講究門風家聲的人家來說.都是敗壞清譽的事。

和離,不是做婆婆就是做丈夫的德行有問題,要不然,一個沒有任何過錯的女子怎麼就過不下去了,寧願死後沒有供奉香火的人也要和丈夫各過各的。至於休妻,之前又不是沒有打聽家底,沒請相看姑娘。怎麼好好的姑娘嫁到你們家,沒幾年的功夫怎麼就這樣那樣的毛病都出來了?要是小戶人家,還可以說是沒生兒子,大戶人家,又不是養不起妾室。既然不影響生育,那暗疾也就不稱之為暗疾了。為這些理由休妻,只能說明這戶人家沒有容人之量,為人刻薄。男方以後就是想再找門好親事,那些心疼女兒的人家都會避而遠之。

也有孃家勢強的,硬生生把休妻改成了和離。可徐嗣勤卻是永平府的侄子。怎麼也不可能被一個做縣令逼到這個份上吧?何況,方冀是今年的新科探花,方家讓他出面……再聯想到方冀的性格……

十一娘不由蹙起了眉。

這是個男權至上的社會,方家曾出過御史,方冀又是方家精心培養,做來振興門庭的人物,應該很清楚大周律令對女方是不利的。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提出和離的要求……是有備而來?還是一時的氣憤之舉呢?

“侯爺,前些日子我聽到個傳言。只是事關重大,又不辯真假,就沒有在您面前多說。”十一娘把方氏剋夫的事告訴了徐令宜,又把竺香送新麥時在三井衚衕的所見所聞跟徐令宜說了

徐令宜一巴掌就拍在了炕桌上:“荒唐!”

十一娘從來沒看見過他發這麼大的脾氣,竟然心頭一顫。徐令宜已道:“你這就走趟三井衚衕,看三嫂在不在。如果在,把方冀的話原封不動的傳給她。”

十一娘忙應了聲“是”。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太過嚴肅。徐令宜的表情微霽,聲音也緩和了幾分:“回來恐怕到了晚上,多帶幾個丫鬟、婆子隨身服侍著。”

“妾身會小心的。”一個在發脾氣,另一個就不要火上添油了。十一娘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柔和些,“您看,方家長輩那裡,我們要不要也打聲招呼。”

“自然。”徐令宜聽著神色又緩了緩,“湖州遠在江南,如果只是方冀的一時之興還好說,如果方家也是這打算。只怕這件事我們要打起精神來應付了。”

十一娘點頭,去跟謹哥兒打了聲招呼。

謹哥兒正和徐嗣誡玩得高興,頭也沒抬。

十一娘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吩咐了徐嗣誡幾句“小心看著弟弟”之類的話,叫了小丫鬟進來更衣。

徐令宜送她到了大門口:“娘那裡,我去說。”

十一娘發現馬車旁的護衛也比平常多,輕聲說了句“侯爺放心”,由宋媽媽扶著上了馬車,往三井衚衕去。

方氏看到十一娘,並沒有感到奇怪。

她如往昔般恭敬地給十一娘行了禮,請十一娘到正廳坐下。

“婆婆回來有幾天了,沒去給祖母問安,我這個做媳婦的也不好做聲。”她接過小丫鬟手裡的茶,親自捧給十一娘,“還請四嬸嬸不要責怪。”然後吩咐小丫鬟,“去跟婆婆稟一聲,說四嬸嬸過來了。”

這樣的冷靜、鎮定,顯然什麼都知道了。

十一娘索性開門見山:“方家舅爺說你要和離,侯爺一頭霧水,特意讓我來看看!”

方氏的目光如死水,雖然平靜,卻帶著幾分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