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靖雖仰幕於你,然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歸順於你,否則我家族不保矣。對不住,宇文靖今日只好孤注一擲,做點卑鄙的事了。如果還想要這幾個人的性命,給商家留一息種,那就請你們全軍退後三里,給我留一條活路出來!”她將劍壓在那個女孩的脖子上,神情孤勇。

景晨挑眉:“退後三里?你當知,在南疆地界,我就是讓你十里,也照樣能將你活捉,你沒必要做此無用功,倒不如放下手中刀劍,化干戈為玉帛。你大可放心,我既敢用你,便能保你,只要你家族願歸附於我,我照樣保你宇文一族。”

宇文靖聞言剛要說話,卻突然眼尖地發現了樊珂那如靈猿般在崖間攀爬的身影,頓時臉色一變,將劍指向樊珂,喝道:“你不準再動,原地折返,否則我立馬殺了她!”那孩子被她從背後揪住髮髻,頭顱被迫後仰,卻眼神輕蔑,嘴角含諷,彷彿對加諸己身的危險毫不擔心。

樊珂一時不敢輕舉妄動,依言往下退了幾步,將自己淡出宇文靖的視線,然後如猿猴一般牢牢攀住手中的石塊,將身體固定在了崖間,不上不下,其位置剛好離地面約兩三丈,再往上爬一點便能與城樓相平。而她一停滯,其後的微雲和万俟劍峰當然也無法再越過她再往上爬了,於是三人便如三隻壁虎一般靜靜趴在崖壁上等待時機。

樊詢悄悄掏出碧玉笛,湊在唇邊,彷彿只是氣出一般吹出幾聲低低緩緩的笛哨,一會兒功夫便見數條漆黑丈長的蛇從四處疾速扭動來到她的裙下,樊詢俯身撿起它們,一條條掄圓了扔過護城河直奔城樓而去,那蛇彷彿極有靈性,空中蛇尾一卷便纏緊牆上的旗杆,而後順杆而爬,迅速向城樓之上的人群爬去。

而城下,萬箭壓弦,齊齊指向城樓之上,若不是顧忌人質,箭雨過處城牆之上必然無人容身之地。

宇文靖的十幾名親隨本是圍攏在她身邊押著商氏家小,不知是誰率先看到了遊走而來的黑蛇,低呼一聲,下意識的想要閃避,也有盡忠職守的第一時間想要保護宇文靖,迅速向她身邊靠近,神色緊張而戒備地盯著黑蛇,有些束手無策。

只見那幾條黑蛇遊走到近前來,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暴起身體,直朝宇文靖面門彈射而去,帶著一股難聞的腥氣。

有忠心的親隨飛撲上來舉劍替她將飛蛇削為兩截,兩截蛇身落在地上尚自扭動著,然而接二連三地又是幾條黑蛇同時暴起上下齊攻,宇文靖倉促間拉起身前的女孩擋住自己的要害,自己也揮劍迎蛇狂斬,她也是聖乾王朝出了名的武將,身上功夫不弱,一時也沒讓那些蛇近得了身,她手裡的女孩雖慘白著一張小臉,然而咬破嘴唇也未曾哭喊出聲。

樊詢不斷地在往城牆上扔蛇,被她召喚而來的黑蛇越來越多,雙手一撈便是十數條首尾相纏在一起,好似源源不絕無窮無盡,宇文靖的親隨們接二連三地慘叫著軟倒在地,七竅流血,雙目暴突,屍身霎時僵硬。

商穆在城下瞧得一片焦急,景晨也皺著眉緊握著商穆的手,她雖不知樊詢是怎樣做到令蛇群區別攻擊,不過看城樓上一片混亂中商氏家小暫時無一人受傷,倒也略略放下心。商氏家小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們脫離了桎梏便蹲在地上,手腳仍被縛住,卻背靠背彼此聚攏在一起,惟有宇文靖仍捉住那孩子擋在身前,曝於昭昭日下,以一稚齡孩童作掩卻毫無羞恥之感。

景晨心中鄙薄,宇文一族也算世代驍勇,怎會出了宇文靖這麼個東西,還是嫡女!

然而變故再生,宇文靖疲於揮劍斬蛇,當她面前驟然出現近十條糾纏在一起向她騰飛而來的黑蛇時,她終於手忙腳亂,慌亂之中只條件反射地將孩子往身前一推,於是那孩子就這樣被直直推下城牆,如脫線風箏一般朝護城河跌落下去。

只聽到城牆上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哭音“永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