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平民百姓,不象侯爺,身系國家之安危,出生入死,悲痛自是要比我們常人來得激烈一些。”

孔瑄點了點頭:“是啊,他是這等身份,一個命令,便是上千上萬條人命,他又本是善良之人,不似那等心狠手辣之徒,壓力也實在太大了。”

他抬頭望向帳頂:“當年流火谷,和聶老將軍一起陣亡的還有八千將士,侯爺一直認為是他之過錯,也一直攬著這份責任,確是積鬱太久了。”

藍徽容嘆道:“人人都只當王侯將相富貴榮華,風光無限,卻不知這權勢背後的艱辛與痛苦,還不如我們平民百姓,麻衣素服,粗茶淡飯來得痛快自在。”

孔瑄忽然來了興趣:“那你為什麼要從軍?不要告訴我你是想殺西狄人。”

藍徽容慧黠一笑:“我從軍,自有我的理由,若有一日,我走了,也自有我的打算。”

孔瑄覺她這話灑脫率性至極,為其所感,低頭吟道:“征衣風塵化雲煙,江湖落拓不知年。”

藍徽容漸感不支,靠在椅上低低應道:“東風吹醒英雄夢,笑對青山萬重天。”

孔瑄沉默良久,抬起頭來,只見藍徽容已沉沉睡去,他俯身將她抱了起來,放至竹蓆上,望著她的眉眼,低聲道:“若真能象你說的這般灑脫,該有多好。”

雨下了大半夜,慢慢止住,晨間便有些清風委婉,涼意習習,提醒著人們已經進入了夏末,清風拂過山間,傳來陣陣婉轉悅耳的鳥鳴聲。

藍徽容迷糊中聽得號角聲響,掙扎著坐起來,仍覺四身疼痛,頭也有些昏昏沉沉。

孔瑄從後帳出來:“感覺好些沒有?”

藍徽容一愣:“你昨晚沒回去歇著嗎?”

“你們兩個,一個醉,一個昏,我怎能放心。”

藍徽容正想說話,喉間難受,咳嗽起來,孔瑄忙俯身湊到她面前細看,伸手撫上她的額頭:“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淋雨著涼了?”

慕世琮步出後帳,見孔瑄手撫在藍徽容頭上,兩人面容湊得極近,十分親暱,昨夜之事朦朦朧朧浮上腦海,他只記得自己似喝醉了酒,去了山間,後來似還被這可惡的小子擊倒,難道是他把自己帶回來的?

想到竟被這小子看到自己醉酒模樣,還被他擊倒,慕世琮心中極不舒服,冷下臉來,眼神如數九寒冰,輕哼一聲,孔瑄站起笑道:“侯爺早!”

慕世琮看也未看藍徽容一眼,甩手出了營帳,孔瑄與藍徽容相視一笑,慕世琮正好回頭看見,愈發氣惱,冷冷道:“孔郎將。”

孔瑄轉過身來,面上已是嚴肅神情,二人隨著慕世琮往較場而去。

一整日,慕世琮都黑著臉,對藍徽容視而不見,藍徽容遞給他什麼東西,他也只是漠然接過,眼角都不瞥她一下,藍徽容見他竟如小孩子一般賭氣,有一絲好氣又好笑的感覺,直忍到黃昏時分,慕世琮去了慕王爺大帳,才放聲笑了出來。

崔放正好打簾進帳,見藍徽容笑得極為開心,忙蹦了過來:“方校尉,什麼事這麼好笑,說給我聽聽。”藍徽容但笑不語,崔放心急,便欲撲上她肩頭,藍徽容忙閃躲開來,兩人在帳間追逐打鬧,孔瑄進來,笑道:“怎麼鬧成這樣了?”

藍徽容閃過崔放的追擊,欲躲到孔瑄身後,忽覺一陣頭昏,身軀輕晃,往前一栽,孔瑄見狀,急縱一步伸手將她摟入懷中。

慕世琮卻不知何故又折返營帳,正見孔瑄將藍徽容摟在懷裡,心頭火起,猛然將孔瑄一拉,怒道:“你還真迷上這小子了?!”

孔瑄被他向後猛拉,猝不及防,雙手一鬆,藍徽容便直直地倒落於地。

她額頭砸在地上,劇痛下清醒過來,掙扎著坐起,見慕世琮對自己怒目而視,茫然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