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馬的反叛不是一個偶然。

鍾會北伐,攻陷許昌,聲望再次拉高,但有感於吳軍戰力的參差不齊,有意廢除部曲襲領制度,將豪強手中控制的兵權收歸朝廷所有。

恰逢修允病逝,便開始了嘗試。

其實修允的兵權也是繼承自其父修則,修氏在江東只是個小豪強,自然是最好的嘗試物件。

沒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

江東豪強自然也知道鍾會的意圖,郭馬之亂便在這種大背景下爆發。

得到各種支援後的郭馬實力大增,先攻殺廣州督虞授,後殺死南海太守劉略,趕走廣州刺史徐旗,裹挾青壯三萬餘眾,自稱交廣都督,聲勢越來越大,還上書建業,向鍾會挑釁:「……江東自有江東之舊制,丞相一意孤行,嶺南士民皆怨之,非馬欲亂,實乃形勢所迫,聞丞相頗擅用兵,馬於廣州靜候之!」

這封奏表無異於直接打臉。

當然,郭馬的確有囂張的本錢,嶺南氣候惡劣,遍地蟲瘴,不適合大規模作戰,麾下兵力皆是當地土人,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手中,南面又得到了楊稷的承諾,自然不懼鍾會。

若是兵敗,直接投奔交州秦軍。

人有了後路,自然要狂一些。

江東豪強冷眼旁觀,盯著建業城裡的一舉一動,都等著看鐘會的笑話。

鍾會從許昌退回之後,帶回大量潁川子弟,安插在江東各要職,嚴重侵犯了江東豪強的利益。

江東不止陸、顧、朱、張四大姓,還有陳、桓、呂、竇、公孫、司馬、徐、傅等大小豪強。

江東從立國時便痼疾纏身,孫權解決不了,鍾會一個外來戶當然也解決不了。

豪強看到的不是鍾會拿下許昌的風光,而是被堵在許昌進退不得,凍死近萬人的狼狽。

南有郭馬作亂,北有秦軍擠壓,江東風雨飄搖。

偏偏這個時候,建業童謠四起:月將升,日將浸,建業城破,黃金千里。

西邊土生木,東邊金伐木,金土一相逢,鐵馬入江東……

種種童謠,旬日間人盡皆知。

建業軍民人心惶惶,當年一句青蓋入洛陽的讖言,果然讓孫皓入了洛陽。

自然也傳入鍾會的耳朵。

鍾會精熟《周易》,自然知道童謠在說什麼。

「黃金千里,分明是一個鐘字,西邊土乃是陸抗,東面金則是某,鍾、陸相爭,秦人的鐵騎就要入江東了。」鍾會冷笑了幾聲,「這等小兒手段,也來貽笑大方。」

這些東西對他們當然沒什麼,但在民間極有影響力。

不然也不會快速傳播。

加上北邊的壓力越來越大,連軍中都開始相信了。

「永安、襄陽、南中厲兵秣馬,只怕不日即將攻打荊州!」陶璜憂心忡忡。

「秦人向來野心勃勃,非止荊州,揚州、廣州亦虎視眈眈。」沉瑩拱手道。

鍾會倒下,陶家和沉家肯定會被江東豪強清算。

就像當年的步家一樣,一旦失勢,立即會被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秦軍攻打荊州,或許正是我等的機會!」蔣斌雙目炯炯道。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陸家與郭馬有聯絡,但陸家已經成為江東豪強之首。

很多人就是打著陸家的旗號。

秦軍攻打荊州,對鍾會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陸抗兵敗,意味著整個陸家勢衰,也就沒有跟鍾會分庭抗禮的資格了。

事實上,陸家也是全所未有的動員起來,江夏、柴桑等等陸氏部曲紛紛向江陵集結,陸抗手中的大軍已達六七萬之眾。

跟建業二十萬臨時招募的丁壯、民夫不同,這些部曲常年跟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