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酒和魔鬼已經作用到哪一步時,我的小筏子突然一歪,讓我吃了一驚。這時,小筏子猛地一轉彎,似乎要改變航向,而且船速也突然加快了。

我立刻睜開眼睛,看到四周全是細浪,還伴隨著刺耳的聲響和點點磷光。我現在還沒有擺脫西斯潘尼奧拉號後面幾碼處的旋渦,而大船本身似乎也在搖晃著改變方向。我看到它的桅杆在漆黑的夜幕中顛簸了一下。我越看越能肯定,大船在轉向南方。

我回頭一看,嚇得心都要跳出胸膛了、我看到岸上那堆簧火的紅光就在我身後。急流的方向轉了九十度,將高高的大船和我那不停地跳舞的小筏子一起捲走。潮水越來越急,浪花越濺越高,響聲越來越大。急流就這麼旋轉著透過狹窄的隘口向一望無際的大海深處流去。

突然,我前面的大船猛地一偏,方向改了大約二十度;幾乎就在這同時,船上傳來了一前一後兩聲慘叫。我可以聽到升降口樓梯上“噔噔噔”的腳步聲,知道那兩個醉鬼終於從鬥毆中清醒了過來,意識到了眼前的災難。

我趕緊聽天由命地趴在小筏子底部。小筏子到了海峽的盡頭,我相信我們一定陷入了惡浪之中,我的種種煩惱很快將一了百了。儘管我不怕死,可我實在不敢眼睜睜地看著厄運臨近。

我就這樣在小筏子上趴了幾個小時,不斷被巨浪拋來拋去,時常被飛濺的浪花打得渾身溼透,每次都以為下一個巨浪會要了我的性命。我感到越來越疲倦,身體漸漸麻木,甚至在恐懼之中也昏昏沉沉地打起盹來,最後竟然睡著了。我躺在那條隨波逐流的小筏子上,夢見了家,夢見了、“本鮑將軍”老店。

三 小筏子的行程

我醒來時天已大亮,同時發現自己在金銀島西南端的海面上漂浮。太陽已經升起,但仍被高聳的望遠鏡山擋著,沒有照到我的身上。望遠鏡山的這一面是可怕的峭壁,幾乎是筆直地插進海中。

帆索岬和後桅山近在咫尺,後者光禿禿、黑黝黝,前者為四五十英尺高的峭壁所包圍,四周還散落著大堆大堆滾落的岩石。我當時離岸不到四分之一英里,所以第一個念頭就是將小筏子划過去上岸。

然而,我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巨浪一刻不停地咆哮著撲向那些滾落的岩石,發出陣陣響徹雲天的轟鳴聲,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我意識到,如果我貿然靠近,無疑會在那嶙峋的岩石上摔得粉身碎骨;即使沒有被摔死,要想爬上那懸崖絕壁也是白費力氣。

不僅如此,我還看到許多可怕的、帶粘液的怪物——簡直像碩大無比的軟體蝸牛——在一些平坦的岩石上爬行,或撲通一聲跳進大海。這些怪物總共有二三十隻,它們的吼叫聲在岩石間迴盪。

後來我才知道那些就是海獅,根本不會傷人。不過,它們的長相,加上海岸的陡峭和海浪的洶湧,足以使我對這登陸點產生畏懼感。我寧願呆在海上餓死,也不願意去冒這個險。

這時,我感到有個更好的機會擺在我的面前。帆索岬的北面有根長一段陸地,退潮後留下了一條長長的黃色沙灘。從那兒再往北便又是一個岬角——地圖上標著這地方為“叢林海角”——被一直長到海邊的高大的青松所掩遮。

我想起希爾弗曾經說過,金銀島整個西海岸一帶的潮流都向北流,現在從我所處的地方來看,我已經受到了這股潮流的影響。我覺得不如先將帆索岬拋在身後,省點力氣,試著在叢林海角上岸,因為那裡看上去友善一些。

這時,海面上盪漾著大片平滑的微波,輕柔的南風不停地吹來,方向與微波剛好一致,因此將原來的微波吹成了一片一片起伏的巨浪。

如果當時的情況不是這樣,我大概早就完蛋了。但即使如此,我那隻小筏子居然能輕而易舉地化險為夷倒也真是個奇蹟。我躺在小筏子底部,只敢用一隻眼睛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