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當頭敲了一下,猛地抬起頭,面無表情地答道:“先夫倒下之前,後腦在桌角撞了一下,想是那樣留下的痕跡。”秦海青奇道:“這倒奇了,若是在桌角上撞的,應當只是碎骨,怎麼會留下那麼深的一個洞呢?”

月月紅放在膝上的玉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一時沉默了。秦海青又說了一句:“請大姐實話告訴我,旬月生是不是被銳物穿擊而死。”許久,月月紅嘆了口氣,眼光中流露出一種哀傷,緩緩起身說道:“原想把班子撐一陣子再去尋我夫婿,看來是菩薩不寬恕奴家的罪過了。”她走到陳知縣面前跪了下去,伏地淚流不止道:“罪婦月月紅擊殺旬月生在前,毒殺七齡童在後,願受處罰,只求大人可憐我戲班已盡窮途,為眾人留個安身之所!”

陳太炎嘆了口氣,道:“這事倒不要緊,秦姑娘已將你戲班的房契取了回來,交還你們便是。”月月紅復又轉向秦海青拜道:“秦捕頭大恩大德,奴家來世定當報答。”話音未落,突然從袖中拉出一把剪刀,直向咽喉扎去,李浦眼明手快,一把抓起桌上茶杯砸過去,將月月紅的手砸得一歪,剪刀的尖刃擦臉而過,在月月紅臉上留下一道血痕,未及月月紅手撤回來,李浦已搶上一把抓住月月紅手腕,令她動彈不得。

“你用什麼殺的旬月生?”李浦問。月月紅臉色漠然,“鐵燭臺。”李浦道:“分明是菱狀鐵釺!”月月紅眼睛不看他,答道:“是臺上做道具的燭臺,裡面有一菱狀鐵釺作芯,在外面裹蠟用的。”李浦哼了一聲,手一轉,已將剪刀劈手奪了過去,轉而和氣地說道:“你的手勁太小,定然是別人乾的,你莫非坦護著那人不成?”月月紅癱坐於地上,不發一言。

陳太炎插話道:“據察知,旬月生死時,七齡童在場。”秦海青介面道:“若是被鐵釺所殺,當時戲班中人在附近,不應該一點察覺都沒有,為何竟沒有一個人作聲呢?怕是戲班中有些人也脫不了干係吧?”月月紅道:“與戲班無關。”“那是誰刺的呢?”李浦追問。

“七齡童!”一聲怒吼從門口傳來,李浦回過頭,看見一個壯碩的漢子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他是戲班的淨角房二海。”陳太炎對秦海青介紹說,秦海青點點頭,“我已知道了。”房二海也不答理屋中其他人,走到月月紅面前,將她一把拉起來,拖到窗前,向樓下指去:“大姐,你看!”月月紅向樓下看去,一時間楞住了。秦海青等走到窗前向下看去,只見樓下站滿了人向這邊看,原來房中婦人已聽見秦海青進門時的話,想是猜到了什麼,帶妮兒下樓後,徑直去把戲班的人全叫了來。

“大姐不是護一個人,是護我們大家!旬月生是我們大夥兒一起殺的!”房二海用他淨角特有的大嗓門喊了起來。“這是何苦呢?”月月紅手扶窗欄,臉上無比失落,嘴裡喃喃念道:“你們想毀了戲班嗎?這是何苦呢……”

房二海情緒十分激動,大聲地嚷嚷著:“大姐,你為了守住祖宗傳下來的這份家業,吃了那麼多苦,不能再讓你為我們大家受罪了。”他猛地轉身對屋裡的三人說道:“大姐不說,我來說!”月月紅長嘆一聲,知道已經瞞不過了,眼望夜空痴痴流淚。

十四

陳太炎作個手勢,示意房二海坐下說話,房二海將月月紅扶回坐下,自己就站在她身邊說了起來。

“旬月生和七齡童都是我的師兄弟,旬月生有天份,學戲比我們誰都學得好,可他心眼兒壞,師傅被他騙了,把班子傳給他。他一點兒也不用心經營咱這祖宗傳下來的家業,三天兩頭不落家,在外面吃喝嫖賭,把個戲班子都吃窮了,他看沒什麼油水榨了,就起心思要賣戲班子。可旬月生自己也知道我們都不聽他的,我們只聽大姐的。大姐老早就開始幫師傅打理咱這個戲班子,她對我們好,我們都服她,可惜她生得不好,是個女娃子,否則師傅準把班子傳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