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金碧輝煌、雕飾繁複,牆上,柱上雕刻各種奇怪的畫,似乎都在述說一些歷史的、宗教故事。然後,她走進一座宏偉的大廳。

廳中立著許多高大、精工的雕像。其中一個雕像在最顯赫的位置,上面刻著:宇文氏始祖威炤王。

其他雕像依次在威炤王兩側排開,左側末尾有白玉臺基,上面空置,卻沒有雕像,基座上刻著:

逆龍帝殤。

為什麼只有這個皇帝沒有雕像?而且他的稱號也怪怪的,誰會用逆龍給自己建號阿,這不是大逆不道,唯恐天下不亂麼。以“殤”命名,自己咒自己,太匪夷所思了。

意識繼續往前,她似乎抵達了一座祭神壇。這裡到處都是神武壯觀的龍雕,正中巨大黑色石柱發出幽幽青光,若虛若實。

九頭神態各異呼嘯盤旋的黑龍不似傳統龍刻那般蜿蜒向上,反而逆天衝地,神聖莊嚴中有不可一世睥睨群雄的叛逆狂妄,令她猛然想到那個沒有雕像的逆龍皇帝。

不禁走近這逆龍石柱,輕輕用手撫摸著,觸感仿若漆黑冰冷的玄鐵,它隱隱發出金戈鐵馬、鬼哭狼嚎的錚鳴,靈魂也隨之沉淪無盡的死亡,但體內的血液卻開始隨之沸騰搏動,唱和之間猶如鴻蒙之初本乃一體,漸漸所有恐懼、猙獰、血腥、絕望離去。奇異的感覺指引著她,如同被催眠一般向石柱更深處走去,指尖穿過了石色波紋,空氣隨波盪漾,又如霧般消散。

轟的一聲,天地彷彿分為兩半,不知是血還是金色的刺眼光芒炸開,映得整個神殿亮堂堂的,而所有雕刻著的龍,似乎都活了起來,咆哮不絕。光芒之中,她似乎陷入虛空的漩渦,化作塵埃被時空的洪流席捲,無限下沉。

上空忽然傳來一陣陣絕望的呼喊,散發出世界末日般的哀傷,濃烈到似乎只有毀天滅地才能祭奠他所失去的東西。

“不要,不要離開我……你是我的,回來,回來……”

是誰?是在對她說麼?廉寵漸漸舒展蜷縮的身體,竭盡全力抬眼望去。

她看到一個少年模糊的身影,掙扎著要衝破層層迷霧,他拼盡全力將手伸向她,一雙眼睛亮得赫人。褐藍色的瞳孔散發著浴血紅光,如同睥睨人間的魔尊。廉寵想要回應,想要看清楚他的模樣,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

隨著兩人距離越來越遠,那少年的嘶喊愈發慘厲,彷彿來自地獄的鬼哭狼嚎將她層層包圍。

她的意識更加渙散,可少年絕望的恐怖與孤獨卻如蟲子般滲入她的骨髓,凌厲的怨恨化作殺氣,勾得天地也為之崩塌。周遭風雲色變,電閃雷鳴夾雜著狂龍咆哮聲,自蠻荒時代以來的血腥蒼涼蓆卷而來。

恍惚之間,她竟然感覺到了他那可怕的脈搏,那是一種向著無盡黑暗沉淪的感覺,伴隨著可怕的力量向火焰一樣流向全身各處,不規則的跳動像是要把她的身體都撕裂。

當漩渦即將徹底吞噬她那剎那,她看見一行血淚從少年空洞無神的黑眸中流溢而出,浸染了他略微蒼白的容顏。他失焦的眼神投入一望無際的黑暗,斷斷續續地呢喃著,永恆地呢喃著一句話:

“回來,回到我身邊……你是我的,回來,回來……”

風急雨驟,電閃雷嗚,又是大雨傾盆。

廉寵呆坐雨中,蒼茫四顧。金璧飾璫,修塗飛閣,芳草甘木,紫宮星環。天家氣象……

她失魂落魄,一步一頓地挪向宮簷下。

又是做夢?豆大雨點打在身上隱隱作痛,水流沿著髮絲在臉頰蜿蜒,渾身如陷冰窖,這種感覺是真實的,不可能是做夢。

手腳虛冷,寒風凌厲,廉寵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靠在柱子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任何徵兆地穿梭於現實虛幻之間,再這樣下去她快懷疑自己精神分裂!

奇異的呻吟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