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都常常說:「唉,我嫁了你,你們家便多了條不用吃糙、忠心不貳的牛。」

嫁人與享福沒有絲毫的關連。

所以不要說是生孩子,這年頭肯嫁人的女子也不多了,越有資格,越夠知識的,越不肯嫁。

有一陣子,家裡特別的靜。

我對妻說:「莫非老瑞又有男朋友了?」

「看樣子是。」

「這樣也好,屢戰屢敗,失敗乃成功之母。」

不知道這次是啥人。

「是誰?」我問。

妻說:「除了自己妹妹,誰敢問誰?不要緊,她一向喜歡宣揚,她一定會自己說出來。」

我們等了一個禮拜。

老瑞把她的男友帶出來見面。

這人還真有一手,男朋友外表都不錯。

他姓魯。

小魯一表人才,西裝畢挺,說話有紋有路。

但是結婚仍然是另外一件事。

一看就明白,吃頓飯,奮場戲,小魯樂於奉陪,但結婚,嗯,怕還需要一段日子。她老遇到這種男人。

雙方總得互相觀察清楚,認為切合需要,那才可以談論婚配。

剛認識就提到婚嫁,哪個男人會不被嚇跑?希望老瑞理智一點。

大家吃了一頓豐富而愉快的晚餐。

由我付脹。怎麼好意思叫陌生人拿錢出來。

飯後我們去喝咖啡。

我與小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閣下哪裡人?」

「廣東,不過自小在香港生活。」

老瑞加一句:「他是獨子,家裡是老式家庭,父親過世了,母親打理一家藥行。」

我皺一皺眉頭:「魯先生幹哪一行?」

那小魯稚氣的說:「我此刻念博士,還沒出來做事。」

我嚇一跳!這麼小?還沒畢業?

老瑞連忙說:「他也有二十九歲了。」

廿九歲還沒考到博士。我弟弟廿五歲就拿到這銜頭。

看樣子老瑞還要放多一陣太子帳。這是很累的一件事,不知她有沒有心理準備。

吃完茶我們也就散會。

妻坐在梳妝始前把頭髮拆開梳通。

我靠在床上看她理妝,忽然心中漲鼓鼓地充滿幸福。茫茫人海,能夠找到一個相配相愛的伴侶,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我很滿足地睡了,覺得諸人苦海無邊,我則經已回頭是岸,上天待我不薄。

第二天起來,對妻特別的溫柔體貼。

這年頭,男人找妻子難,女人嫁丈夫也難。

人挑你,你挑人,難得大冢閤眼緣,又要家庭允許,太不容易。

我們等老瑞帶來好訊息。

這次她同這男人走了很久,總有個月。這對老瑞來說,已是半輩子那麼長久,很難得了。

一日下班回家,看見妻在同她說話。

妻說了一半:「……你也不小了,一晃眼三十出頭,也得為自己打算打算,一夫一妻,圖個正經,天天過著春意鬧的日子,多累。」

「我們快要結婚。」老瑞說。

「他有經濟獨立的本事?」妻問。

「也許可以住他家。」她低下頭。

「別開玩笑了,天長地久,你能跟申一個廣東老寡婆住?也許人家每天早上六點正要起來上香給神主牌呢!叫你陪她,你肯不肯?」

老瑞不出聲。

妻笑一聲,「怕不怕?」

「什麼都被你料中。」

「你自己好好考慮,沒有好的物件之前,不必談婚論嫁。」

「人家會笑我嫁不出去。」

「人家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