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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雪 麻雀與故鄉
要不是海拔高的緣故,在地理位置上正好位於北迴歸線上的故鄉,說與雪有緣,那是簡直是冬天裡的童話。下雪對南方人來說,是一件天大的樂事。孩子們高興,是因為一年之中難得有幾次可以在雪地裡,拿著冰塊相互投擲和嬉戲……成年人高興,是因為預示著來年又是一個喜人的豐收之年——據說冰雪可以把地裡的害蟲凍死一大半。是的,俗話不是說瑞雪兆豐年麼!
記憶中的雪:滿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樹木的枝椏,掛著冰雪的負重,樂呵呵地說:“壓不倒我!”;被冰雪嚴嚴實實裹著的竹子,透著一絲絲的翠綠,象一位滿身銀裝的少女,隨著銀飾的清脆之悅耳,彎著腰,靦腆地說:“向老天拜個年吧!”;家家戶戶的屋簷上,都懸著長長的冰條。彷彿一時之間,這個世界晶瑩剔透起來了:明如白玉,透如琥珀。田野裡橫穿而過的那一排電線杆與電線上,停滿了麻雀——時而頂著寒風迎空歡飛時而落在野地裡與馬路上覓食。其唧唧喳喳的雀躍之聲響和著童孩們沸騰的嬉戲之聲,已把嚴冬臘月的寒意,折騰得無處藏身。
隨著年歲的增長,對雪的觀感與意境也發生了悄然的變化:雪,不僅僅是冬日生活的點綴;也不是預示著來年的收成;而是一種對大自然的思索——假如有一天南方不下雪了,那麼我們所面臨的將可能是一場災難,海平面上升,現在繁華的都市,將只會是水族穿梭的洞穴,淤泥堆積的港灣。當然此種假設決不是空穴來風,有跡象表明:現在的氣溫正在轉暖變熱。不是麼?先前記憶中的雪正在變薄變少,甚至要消失。喜乎?悲乎?不言自明。
近年來,故鄉少有下雪,即便有,一旦雪停了,放眼望去,只見遠處山頂上的一點微白,山腰裡的樹木與山腳下的村莊、河流、田野……依然一律的舊顏舊貌,似乎無法告別枯黃肅殺的秋天,披上冬日雪白的絨裝;又似乎空中飄下的雪,無心眷戀這片曾經深愛過的土地,刻薄到不做片刻的逗留,就移情別戀。可好滿是泥濘的路面在無聲的告訴行人:此時無聲勝有聲。對!這片土地正用貪婪的嘴巴吮吸著每一片飄落的雪花。
兒時多少回,雪停了,總是狂奔呼喊,招引同伴,衝進雪裡,投呀擲呀堆呀……投過多少雪球,擲過多少冰塊,堆過多少雪人——已記不起來了。然而其中的趣味,依稀可辨:一個個童孩寒風似的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奔跑叫嚷,頭髮縫裡有雪,眉毛上有雪,雙手上也有雪,可是紅撲撲的臉和天真無暇的爽朗之笑聲,卻把嚴冬臘月鬧得天翻地覆,熱氣騰騰;一個個蝸居室內的父母,從窗縫裡或門縫間不停地探出頭,飄來的眼光充滿著羨慕與讚賞,或許他們已經從心裡上折服——飄雪的臘月已被孩子們徹底地踩在腳下。
兒時多少回,雪停了,總是忘不了捕一兩隻雀鳥——掃開一片雪,撒下一些番薯米或穀物,然後蓋上一個糠篩(過去農村常用來篩米糠的工具),取一根長約十五公分的木棍或竹棍且繫著一條長線,這棍子一端撐在掃開的雪地上,另一端支著糠篩的一個邊緣。人躲在隱蔽處守侯,等鳥飛進覓食,一拉長線,糠篩失去支撐自然罩下,雀鳥蓋在裡頭,成了甕中之鱉,端來一盆燒開的熱水一倒,不死也活不成飛不了。接著,再把它放在熱水裡燙一會兒,待死去毛,隨後開膛取出內臟扔掉,即可把它置於灶爐裡炭火上烘烤,等熟時就會散發出陣陣味美可口的清香。如今,回想起來,牙縫間似乎仍有雀鳥肉美的餘香,但不禁有點殘忍的驚懼——雀鳥何罪之有,招此酷刑!?
然而,現今故鄉的冬日,下雪已是一奢望,雀鳥幾近絕跡。更不必說欣賞記憶中那至美的雪境。
九八年一月十三日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3 隨想兩則
長江隨想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