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淺告辭了。只是他倆剛走到門邊,忽然聽見背後那個黯啞的聲音,緩慢吃力卻無比努力地一字一句說道:“穆大哥,我媽的態度你別介意。我從來……從來沒有後悔過。”

穆楊腳步微頓,眸色垂下幾分,片刻之後才緩緩回答:“我知道。韓亦,謝謝你。”

門關上了,韓亦獨自躺在床上,因為費力說話而略微喘氣的呼吸慢慢恢復了平靜。因為腦部受傷,最近他總是格外容易疲憊,此刻卻固執凝視著蒼白天花板,許久才閉上眼,再次沉入夢境。

等這一覺醒來,是不是一切就可以塵埃落定,罪惡跳入深淵,而穆楊他們,依然能夠安然無恙?

但願,只能但願如此。

許卿桓的病房就在樓下,與韓亦那兒不同,今天他這裡明顯熱鬧了許多,因為某個自稱骨頭都躺得酥軟了的傢伙終於接到了醫院的“釋放令”,正興高采烈地收拾東西準備出院回家。

還隔得遠遠的,舒淺就聽到熟悉的鬥嘴聲,不禁一陣無奈扶額。老天,這兩隻屬性相剋的東西到底是怎麼湊到一塊兒的?

穆楊顯然也聽見了,他已經習以為常,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待走近聽清門內兩人爭的是什麼內容,這才默默加入舒淺的陣營——

“什麼破輪椅,我腿又沒廢,自己走不行麼?”

“醫生說了,你現在的體質不適合劇烈運動,這是替你著想啊大哥!”

“走路也算劇烈運動?”

“……許卿桓!別廢話,你到底上不上輪椅!”

“不上!”

“那我不理你了。”

“……”

屋內的對話戛然而止,還臭著臉犟脾氣的兩人聽聞門口的動靜,都同時抬頭望去,便見舒淺僵硬地抽了抽嘴角,而穆楊直接把輪椅往許卿桓面前一推,平靜道:“上來。”

許卿桓看看林雪落又看看穆楊,僵持兩秒後總算是乖乖坐了上去,嘴裡還是忍不住憤憤控訴:“靠,大爺我好端端出個院,非得被你們整成要死不活的傷殘人員,太過分了!”

穆楊沒理他,正巧林風揚替某人辦完出院手續回來,見狀意外地挑了挑眉:“喲,這麼快就投降了?”

“啊啊啊!你怎麼也跟他們是一夥的?”

“當然,”林風揚涼涼瞥了他一眼,“為了你的生命安全,這輪椅還是我從你們科室臨時借過來的呢。”

許卿桓:“……”

一路吵吵鬧鬧,氣氛倒也熱鬧而又輕鬆。林風揚還要上班,只把他們送到醫院門口就揮手告別了。穆楊把車開到前門車道上,拍了拍已經開始美滋滋享受代步工具的許卿桓,示意他自己上車,然後把輪椅摺疊起來塞進了尾箱,很快就駛向了市郊的許家老宅。

封閉空間內,兩個女人撞到一塊兒,男人們就沒話可插了。舒淺和雪落聊得興致勃勃,特享寬敞副駕寶座的許卿桓倒也難得安靜一回,沉思凝神片刻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身一本正經地問向一旁的人:“你最近還打算回美國嗎?”

穆楊開著車,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了會兒才答:“暫時不回去了。”

車內忽然就安靜下來,後排的聊天聲倏然止住,只有廣播電臺裡女主播清亮柔和的聲音,好巧不巧地又一次重複起了數日不變的新聞稿:“10月13日凌晨發生的特大爆炸案已經全面告破,昭市恆天集團涉嫌私藏軍火已被警方依法查處,多名嫌疑人被捕,但主犯呂剛仍在潛逃中。根據警方最新訊息證實,犯罪嫌疑人呂剛已於13日4時搭乘私人航班飛往美國舊金山,但具體行蹤仍無法確定……”

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線索,在這裡戛然而斷。據寧霂塵的說法,呂剛在昭市的犯罪活動很可能只是他們手下一起巨大國際走私案的分支,而呂剛的背後也很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