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卻是孟浪。

閒話兒休多提。天下永恆不變的真理:黑暗總在夕陽後。天漸漸地暗了下來,孟浪雙目緊閉,開始說起糊話。雅夢擔驚受怕,開始後悔不該帶孟浪來至山凹處。她見孟浪神志不清,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感覺被火燒一般,便自言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

忽聽得孟浪說了一句話,模模糊糊,不甚清楚。雅夢忙靠近仔細一聽,斷斷續續地聽到:“……鶼妹妹……不要……想……怎麼……”雅夢心一酸:“原來你在昏迷之時還不忘你的鶼妹妹。”可也無法,孟浪已昏迷不醒,而且還發高燒。忽地一個年頭閃過腦際:“必須弄點水給孟浪喝。”但群山環繞之處,哪有水源呢?

雅夢不住地搖頭,她站起身來往西邊山峰走去。越行越近,那山峰疊石千嶂,並無甚特別之處。雅夢唉聲嘆氣,對著山峰呆望,正自嗟呀之時,忽聽到有什麼聲響。

雅夢一驚,仔細聽那聲音,竟是水滴的聲音,一時欣喜若狂,尋音找去,只見一滴滴清水正往下滴,雖然緩慢,但那水清澈明淨。雅夢逆著水滴的方向,向上望去,見高挺的山脈上形成了一道涓涓細流,向這細流的左右兩邊望去,竟又發現幾條細流。雅夢歡喜至極,早已明白過來,如今已經是入夏節氣,氣溫升高,山峰頂端的冰雪開始融化,故形成了幾道涓涓細流,融水不停地往下流。

雅夢瞧了瞧孟浪,自言自語地笑道:“這叫做傻人有傻福,孟浪這回有救了。”她伸手去接那些融水,可水流速度太慢,好不容易接滿了一捧,慢慢走到孟浪身邊,將水往他嘴裡滴。這招果然奏效,幾滴水剛落下,孟浪嘴唇一動,眼睛也睜了開。

雅夢一喜,說道:“你醒啦!我還以為你死。”仔細向孟浪望去,見他眼神呆滯,全不似以往冷傲的神情,眼神卻充滿了柔情。雅夢覺得奇怪,難道他對自己已動情,忙問道:“你怎麼了?真的死了?”

孟浪好不容易眨了一下眼睛,說道:“鶼妹妹,你怎麼來了?”雅夢如晴天打了個霹靂,原來他將自己看成了李鶼,怪不得會有如此痴情的目光。

雅夢自覺無趣,便要走開,哪知孟浪早伸手抓住她的右手,口裡還說著:“鶼妹妹,不要走。”雅夢覺得孟浪的手涼如冰,與死人之手無異。雖然孟浪以前也受過傷,可都是小傷,這次短刀刺入小腹,若不是他內力高深,恐怕早就嗚呼哀哉了。

可雅夢絕不想做他人的替身,使勁一擺,已掙脫了孟浪的手,卻見孟浪連滾帶爬向這邊移來,口裡不停地說道:“鶼妹妹,不要走,不要走。”雅夢一陣心酸,扭過頭去,再也不忍看孟浪了。

過來片刻,卻聽不到孟浪的聲音。雅夢心道:“不好!”她忙轉過身來,見孟浪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心中一急,快步來到他的身旁,用手不停地推他,叫道:“孟浪醒醒!孟浪醒醒……”這一招叫做“叫魂”。

據說一個人在將死之時,只要有人不停地叫他的名字,那人或許還能活轉過來。可雅夢喊了多遍,依舊不見孟浪有什麼動靜,他的身體反而越來越冰冷。在這惡劣的山凹處,連一個平常之人也難熬住,更何況一個受了重傷之人?

雅夢怎麼也叫不醒孟浪,慌忙又去用手接那融水,待雙手捧滿水後,一滴滴地向孟浪嘴中滴去。孟浪一開始嘴角還動了動,後來終於一動不動了。

雅夢忽地哭了出來,使勁地推孟浪罵道:“死孟浪,你為何將我一人丟在這裡?”她越哭越哀,慌忙去探孟浪的呼息,已如殘燭將盡,勢難挽回。雅夢感覺自己的心裂了一般疼痛,終於泣不成聲了,兩道淚痕在雙頰上印著月光。

夜半將近,雅夢只覺得越來越冷,此時雖是夏季,可未至仲夏,夜半氣溫較低,又是在山地處,所以會覺得分外寒冷。

好個寒冷的夜!

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