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個響頭道:“小人無拳無勇,若是與眾人平手相鬥,只能落得個死,方才急中生智,同伴割開了我的肋部後,便倒地躲在屍體中裝死,幸喜眾人亂鬥,無暇注意到我,才能保住一條性命。最後那人我便是不殺他,他也決計不會饒我的性命,所以才逼不得已出手的。”

“哦!”趙引弓的聲調上揚,語意中頗有不信的意思:“我看你們一開始還不願動手,相互之間情誼著實不淺,若是你能逃出昇天,說不定你那同伴還能分你一杯羹。”

“將軍有所不知,我等情誼的確不淺,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饒不過我,只要我們都死了,他只須隨便編個理由,便能將這事瞞過去,否則若是洩露出去,已死的無人性命只能算在他頭上,那五人的家人又如何饒得了他。”說到這裡,那漢子的話語中條理分明,顯然心情已經平復了下來。

趙引弓點了點頭,道:“也是,你倒是聰明人,也罷,既然是你活了下來,這些財物都是你的了,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我讓軍士們給你送到家中去。”趙引弓說到最後,臉上滿是笑容,倒彷彿是與好友商量什麼事情一般。

那漢子一連磕了六七個響頭,伏在地面上答道:“小人姓餘名五,自幼父母雙亡,在這越州城中只有孤身一人,並無親眷。小人不求財物,只求趙將軍收留小人,也好有個前程。”

趙引弓臉上掠過一絲訝然的神色,隨即便變得冷淡下來,道:“罷了,來人呀,帶他下去換身衣服,到親兵隊中聽用便是。”言罷,趙引弓彷彿對一切失去興趣了,起身到裡廂去了。

趙引弓走開後,餘五抬起頭來,此時的他臉色蒼白,黃豆大小的汗珠沿著下巴往下滴,好似剛剛生過一場大病一般。數名軍士過來帶他,他卻一連幾下都沒有站起身來,竟是腿已經嚇的軟了。

此時的越州城中已是烽煙四起,大隊的明州兵士卒在街道上驅趕著擄掠來的壯丁婦女,往碼頭那邊的城門行去,在他們劫掠過的裡坊,往往便縱火燃燒,躲藏在地窖或者隱蔽處的百姓為烈焰濃煙所逼,不得不從裡坊中衝出來逃生,而在外面看守的軍士則用弓弩刀劍刺殺,將剩餘者重新逼回火中,屠殺者的狂笑聲和受害者的呼救聲,互相激盪,形成成一種無以名狀的聲音,傳播出來,成為了一種在修羅地獄中才會出現的聲音。

許再思三步並作兩步,跳上望臺。從望樓頂部望過去,只見越州城中升起了數十道濃煙,而且火焰正以肉眼可以察覺到的速度快速蔓延,著火點如此之多,蔓延如此迅速,只有一種可能性,是人為縱火所致。許再思不由得跌足道:“好你個趙引弓,好辣的手,世人都說我‘蔡賊’手段烈酷,想不到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緊跟在後面的方用珍恨恨道:“那趙引弓縱火焚城,其輜重必然眾多,不如讓在下領兵追擊,定然能斬殺此獠。”此人在石城山一戰中為趙引弓所買,全軍覆沒,斬殺趙引弓之心,只怕在全軍之中要數第一。

許再思低頭思忖了片刻,一旁的方永珍不住催促,過了半響,許再思擺了擺手道:“罷了,這越州今後便是我等立足之地,先搶救大火要緊,再說彼輜重定然是從水上走,還是麻煩周統領走上一趟吧。“說到這裡,他便吩咐手下送口信給周安國,讓其帶湖州水師進擊,而武勇都大軍則進逼越州城,準備救火。

趙引弓坐在船上,在他的四周,大隊的船隻裝滿了中他從越州劫掠的財貨婦女,而在岸上,則是大隊輕裝的明州軍,他們將沿著與水軍平行的路線前往曹娥埭,在那裡他們將登上事先存放在那邊的部分民船,一同沿著慈溪,沿著餘姚、慈溪、明州的路線,一直退回明州。表面上看,他的表情和剛剛從明州出兵救援越州時並沒有區別,可是在內心深處,他已經明白,在錢繆死後的那場浙東爭奪戰中,他已經失去了主動權,雖然他在臨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