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話都說不出來。

封溥羽端著茶盞,旋開茶蓋,掠了掠茶沫子,看著清亮的茶水,他喃喃地道。“是不是很吃驚,老夫亦是如此,誰會想到禮之竟然打算——”

“讓老夫收姑娘為幹孫女,繼承封家家業!”

即便已經從信箋上看出了封禮之透出的這意思,可從封溥羽嘴裡說出來,同樣讓古緋心湖不平。她怔怔看著堂上的封溥羽,第一反應就是封禮之莫非不打算歸家了不成?

帶茶盞中的茶茗熱氣消散,封溥羽也不喝,他慢條斯理地放下,這才凝視古緋。聲色肅穆地道,“封家一脈單傳,到老夫這裡,先是禮之的爹孃英年早逝,老夫將三歲幼子的禮之拉扯大,好不容易瞧著他技藝有成,不出幾年,待老夫去後,便能安穩的將封家發揚下去。”

“若不是姑娘,禮之也不會被大京墨家的大公子針對,而今,禮之還要老夫收下姑娘,哼,”說到這裡,封禮之冷笑了聲,再不掩藏對古緋的不喜來,“先不說這樣的先例在封家不曾有,單就姑娘的身份來說,便是諸多的不合適,姑娘是要做大事的人,早晚會回墨家,到時又將我封家置於何地?”

聲音越發的高,封溥羽每說一句,就厲聲幾分,到最後一字話音方落,他盯著古緋已經面若冰霜。

古緋捏著那信箋,泛白的指關節,將紙箋都捏出皺褶來,沉吟片刻她才道,“封老的說詞,阿緋不會反駁半句,事實就是如此,是阿緋的錯,阿緋自然擔著,墨戈弋算計禮之的仇,阿緋自然會相討回來。”

她頓了頓,就那麼剎那的時間,無人知她腦海之中就已經轉了無數的念頭,可最後都化為毫不虛偽做作的言語,“封家的百變拂柳捶法,阿緋自然也是垂涎的,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像墨戈弋那般巧取豪奪的算計,阿緋自問對封老這樣的有德大家,從來未有利用的心思,所以對禮之的打算,阿緋也是不同意的。”

“日後,三年五載,禮之指不定就回來了,所以封老還是多多保重身子的好,當然待阿緋日後回了大京,也定然會差人去問詢禮之的訊息。”

古緋說的不卑不亢,末了,她還對封溥羽行了一禮。

封溥羽眼色深邃,他望著古緋仿若古井般深沉,像是要看進古緋心底深處,瞧出她真正的想法。

話已盡,古緋便不欲多留,她道,“阿緋還有事,就此告退,請封老務必保重。”

說完,隨她一起來的夜鶯機靈地調轉輪椅,當真就要離開。

從頭看到尾的老管家眼見古緋要走,他看了看封溥羽,又瞧了瞧古緋,臉上出現焦急之色,“太爺……”

尤二一直在花廳外等著,臨到門檻處,他彎腰雙手一抬,輕輕鬆鬆地就將古緋連同輪椅抬出了門檻,主僕三人遂繼續往外走。

“慢著,”封溥羽終於開口,他坐堂上巋然不動,有疏影從上至下籠罩在他身上,就越發顯得他人老幹瘦,“回來。”

古緋自行轉動輪椅,回身疑惑問道,“封老,有何吩咐?”

言語姿態間,做足晚輩對長輩的尊重。

封溥羽起身,他背剪雙手緩緩踱到古緋面前,兩人一個在花廳外,一個在廳裡,中間隔著門檻,就聽封溥羽道,“擇日不如撞日,隨我來。”

便是連自稱都變了。

古緋眉頭一皺,她心尖顫動,心頭某種想法彷彿閃電一樣,嗤啦撕破蒼穹,叫她難以置信。

封溥羽徑直往前走,走了幾步見古緋沒跟上來,方頓腳轉身喝道,“哼。還要我這長輩親自請你過來不成?”

古緋回神,她趕緊應道,“阿緋不敢。”

夜鶯真要推輪椅上前,古緋一揮手攔了她動作。自個轉著輪子,急忙跟上封溥羽的腳步。

封家,古緋是來過,可也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