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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的,說話也不能說了,才又叫人上來,把侯冬娥,鋪沒有鋪的,蓋沒有蓋的,就這樣(把她)放在擔架上抬走了。
當地村民:(侯冬娥)回來,回來是擔架運回來的,動也不能動了。
侯冬娥侄女:她(侯冬娥)說,你跟我到茅子裡來看看,我就跟去了,她脫下了褲子,兩條腿上血凝成一片了,那身上瘦得沒有肉了,她說你看我這還能不能活,她看見身上的血就哭。
旁白:
在日軍炮樓裡受到極大傷害的婦女,回到村子裡還要忍受世俗的眼光。記者瞭解到,一些村民私下都不喊她們的真名,而把她們稱為“進過炮樓的”,更有人把她們的遭遇當作笑話來講。
郭喜翠兒子:(我媽)半夜裡做噩夢,說的話就好像是她當姑娘時候的事,我們不願意說這些,我們心裡清楚,但表面不說,對其他人從來沒有說過,半夜裡做噩夢,她老是說,一下子把她壓住了,好像是暴躁地叫啊,叫啊,咱馬上過去說,媽啊媽啊,怎麼了,她總是說沒事,做個夢,至於說做什麼夢,咱也不知道,她醒了以後也不說。
李秀梅:我那時十五歲,他(日本兵)打我,打得我這些傷痕,腦袋上都是窟窿,我被皮帶打成了瞎子。我一輩子七瘸八拐,我不能往人前頭走,一輩子也沒有好看過一天。
無望的正義(5)
侯冬娥後來嫁給一個小名叫“狗看”的人,狗看想讓冬娥子給他生個小孩子,(但是)達不到他的理想,她不生了。懷疑子宮方面出了問題,日本人的糟蹋破壞了,破壞了生育能力,狗看對她也沒有希望了,經常罵她,說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小姐,該。
如今侯冬娥死掉了,從一個美貌的女子,到一抔黃土,因為美貌,因為是女人,被一場戰爭毀掉了。我常想埋葬在何處的侯冬娥的所謂的墳墓,應該是大地凸出的眼球吧,土地和莊稼也不能合上這雙無望的眼睛的,如果說月亮是天的眼,那麼夜色怎能掩上月亮的眼呢。
三
其實,在對日訴訟的事情上,我們要感謝一位普通的民辦教師,是他以自己的真喚醒了那些屈辱的進入耄耋之年的女性,是他,不是用筆墨,發掘出了奇異的歷史,一種難言的民族的苦楚和疼痛;若不是他,歷史的一段怕就要湮沒,風乾了,如他家窯洞門框上的辣椒,是他讓那些受侮辱的靈魂站了出來,他就是民辦教師張雙兵。
一九八○年張雙兵在山西省盂縣西潘鄉高莊村當民辦教師,這是在普通鄉村普遍存在的一個職業,沒有工資,也沒有醫療,農忙的時候可以到地裡收割莊稼,一天,張老師正在帶學生麥收的時候,看見一個老太太跪在地裡艱難地勞作著,張老師當即讓學生們給老人幫忙。這位老太太就是侯冬娥,在村子裡無兒無女,與老伴相依為命,生活窮困而艱難。而且在村子裡還要忍受著人類最卑劣的根性之一:歧視。人們對老太太的議論很多,說她是“上過日本人炮樓的女人”,但是老太太本人從不提起自己的過去。從小就聽家裡人講起日軍在家鄉暴行的張雙兵,出於一種物傷其類的同情,自此便常抽空去侯冬娥家幫助做些家務活,擔水、劈柴,打場、播種。但是,每當張雙兵在炕頭向老太太問起“上炮樓”的事,老太太總是保持沉默。怎樣讓老太太說出心裡話,張老師把妻子叫來,夫妻倆對侯冬娥說:“您一定給我講講日軍*你的事,說不定真能為你復仇呢。”經過了十年,在這片忍辱負重的土地上,張老師像一盤旋轉不已的轆轤,反反覆覆前前後後幾十趟,在沉默了五十年之後,侯冬娥終於敞開了自己的內心,十年構築的信賴關係,才使這一天成為可能。侯冬娥眼裡不再是不安,而是信賴與訴說。
在以後的拉家常中,侯冬娥含淚一點一點吐露了自己的過去。侯冬娥是當地的美人,人稱:蓋山西,蓋者,方言超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