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

春秋時只是亂,大致還保持著周朝的輪廓。諸侯雖然早已經不受周王室控制,但顧忌於禮法道義,最多也只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大家都還是以周王室為尊。

可到了戰國,周朝的大廈已經幾乎傾頹殆盡,各國稱王,便是表明脫離周王室,已經不再是它統治下的諸侯,而是獨立的王國。

戰國這個血與火的時代,講求的是智術、詐術和暴力。七雄國紛紛致力於消滅他國政權,搶人、搶土地,野心都是寫在明面上的,只差沒明著說“我要做天下共主”而已。

宋初一這個《滅國論》無疑很合時局。

這些,贏駟很清楚,他也明白宋初一既然把這份滅國論獻給他,並說是天下獨一份,便不會像她嘴上說的那樣,會去各國奔走宣傳言論。

況且,此言論雖合時事,但那份野心是各國雄主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不會把這份心思宣揚出去。因為,鬧不好會招致群攻。

“先生可願入秦?”贏駟還是一貫的直接,去“使節”而呼“先生”,證明他是拋去了兩國邦交的關係來談此事。

宋初一燦然一笑,心下越發喜歡他這份直接了,她的此行的舉動,目的也並不含糊,所以此時明人不說暗話,“秦公明鑑,在下此行正是奔秦國而來。不過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答應衛國君臣的事情,必當盡心盡力辦妥當。”

“先生好手段。”贏駟此話沒有任何情緒,也不知是褒是貶。

宋初一藉著邦交行私人之事,可謂是踏著衛國往自己的目標前進,比張儀獨身的跑到秦國要更有效的多,然而倘若不知實情,恐怕會以為她宋初一的行為是背棄先主。

不管如何,該解釋清楚的最好說清楚,避免誤會,“在下自出師以來,便看好秦國形勢,早欲入秦,不過因欠了某人一個人情,便答應在衛國三年。三年以後,必將入秦。”

三年,也足夠贏駟處理完秦國內部之事。

贏駟微微頜首,不再說話,屈指敲了敲幾面,片刻便有侍婢託著熱米酒進來。

贏駟執起酒盞,朝宋初一示意,便兀自抿了一口。

宋初一亦端起來喝了一口。

兩廂靜靜無話,宋初一暗暗抹汗,您要是沒話說,就放我走唄?何苦又留下我這麼幹巴巴的喝酒,也沒有個樂舞。

“公可懼怕過?”宋初一放下酒盞,忽然問道。

一個十九歲的年輕君主,面對一幫手握實權,歷經世事、手段狡猾老道的權臣,會不會偶爾覺得膽怯?

這算是很私人的問題,贏駟可以拒絕回答,但他沉吟了一下,道,“無非是你死我活,何懼之有?”

也許吧,在某些時候曾經有過一絲膽怯,但時過境遷,他絕不會承認。

“先生可知秦國之事?”贏駟往扶手上靠了靠,一副放鬆的姿態。

黑色華服迤地,俊顏上冰冷卸去了幾分,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帶著映著窗外投射進來的雪光,宛若深谷靜潭,薄唇被酒水浸潤泛著淡淡的水光,宋初一盯著此景,竟忘記嘴裡還含著酒水,白白的米酒順著嘴角一縷流下。

贏駟剛調整好舒適的姿勢,一抬眼便瞧見宋初一這副德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咳!”酒水猛然從鼻腔裡嗆出來,疼的她眼淚洶湧。

沒有贏駟的命令,外面的侍婢不敢進來。

宋初一嗆咳了半晌,掏出帕子拭了拭嘴,整理好衣冠,才拱手道,“君前失儀,懷瑾罪過。”

“先生因何失儀?”贏駟心中疑惑,宋初一分明是盯著他失態,莫非他有什麼不妥?

“請恕在下無禮。”宋初一心中一動,爬起來湊近贏駟,手指在他唇邊摸了一下,歉意道,“小事耳,是在下大驚小怪,還望公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