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臭披衣裳:「這不你說的要死人了麼?」

鄭二皮這才想起正事,便嚥了口吐沫,指著外面說:「嗨,是說我們班主呢……」

「啥?」老臭蹦起來趿拉鞋,邊走邊說:「這怎麼話說的,昨兒還好好的,我就買了幾角酒,數他喝的多吃的多?莫不是撐死了?這不能夠啊……」

「我不活了……老天爺啊,祖師爺啊,不能活了……」

佘萬霖慢慢站起,摸摸自己有些疼的腚,吸吸鼻子嘆息一聲搖搖頭。

這日子怎麼就過成這樣了呢?

前面便是有人不想活了,也不影響他自己拿起客艙的水桶來到艙外,將木桶吊進江水,牽繩左右搖擺打了一桶水,返身進屋灌滿鐵壺,再拿火摺子引著……

「不活了呀,這還有活路麼,嗚嗚嗚……」

外面嚎啕如唱大戲,高高低低,淒淒婉婉,蹲在火爐邊上的佘萬霖不驚不擾,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等炭火燒水一半熱,就自己侍奉自己洗漱……

他也就這點體面了。

待好不容易收拾利索,佘萬霖才慢慢悠悠沿著不寬的左甲板到了前甲板。

他不會梳頭,就玩了個披頭散髮。

甲板上,五福班主張雙喜解了褲帶正在上吊,他每天都要上吊,然而每天都沒吊成。

就見他雙手舉天,託著褲帶,腳下快速挪著雲步的在甲板上轉圈,大概許轉累了,這才喘著氣來到老臭面前,先誠摯掉淚,繼而雙目赤紅的握著老臭的手說:「平哥哥。」

果不虧是唱戲的,一聲平哥哥硬是叫出三江改道十八盤,彎彎曲曲不復歸的那個味兒。

佘萬霖打個寒顫,左右看看,果然,大家該幹啥幹啥,是擦甲板的擦甲板,補船帆的補船帆,排著隊倒立拿大頂的拿大頂,靠右邊的一群未來小旦,就頭頂一碗水,劈著蛋疼的一字馬,還留著眼淚對他笑笑。

班主兒氣不順,大家就得一起受罪。

老臭也習慣了,卻依舊做出第一次聽到的樣兒震驚:「哎哎哎,哥哥在呢,弟弟你說。」

佘萬霖呲呲牙,看著邊上的江水嘆息,成天兒上吊,這麼大的江你說他咋不跳呢?

張班主眼淚說來就來,瞬間流成了河,他握住老臭的手,抱在心口說:「哥,這一大家子上下七十二口,都在吃我的血啃我的骨頭……」

憑著老臭身經百戰,是個老江湖他也吃不消,就打個寒顫將自己手搶奪回來,依舊笑,聲音卻有些顫抖道:「別呀老弟,這話過了!我知道你難,咱在這倒黴彎子也困了三天了,這般多人每天吃吃喝喝呢,可不就是為難人麼。」

張班主感動,哇的一聲嚎啕出來,還抽抽噎噎道:「這世上若說懂我,也就您了,哥哥,您是知己呀!」

老臭將打死他那口氣吸進肚子,猛伸手阻止道:「別啊,我不與你知己,你要說啥我知道,就說吧。」

「那……」張班主動情擺頭:「那今日,我,我就得對不住哥哥您了,哥呀,三貫五,三貫五也吃不消了,實在吃不住,您說我該咋辦呀,祖師爺!徒子徒孫斷了生計了,不能活了,嗚嗚嗚……」

才上船說好的價格,到金滇掌櫃兩貫,夥計八百錢。

可那是舊時的價,誰能想到今年入金滇能這麼難,能這麼苦。

老臭不為錢為難,為班主每日一大戲無奈,他苦笑道:「得嘞,我當是什麼事兒呢,尋死膩活你也不累的慌,你說個數我聽聽?」

張班主有些羞臊的低頭,很是哀怨的撐起蘭花指點著老臭的胸膛把他送倒退一步,這才伸出五個指頭。

老臭吸吸氣:「成,五貫便五貫。」

他這話一落,張老闆帶雨梨花綻放起來:「吖,哥哥爽快,晚上咱再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