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暈船。我見過許多北方客商,都是一上了船便頭暈目眩,嘔吐不止,弄得好生狼狽。因此他們雖知行船快捷舒適,卻也寧可走陸路也不願受這個罪!”

荼蘼點頭道:“可不是呢,我娘也有這個毛病,所以我們幾次來回九江與京城,都不曾坐過一回船!”段夫人自產下季竣灝後,便平添了眩暈之症,莫說上船,便見了船也覺頭暈。因此季家幾次往來京城九江,卻從未坐過一回船,為的正是照顧著段夫人。

二人坐在房裡說了一回話,邢二妹見荼蘼精神甚好,便索性拉她出了門,在船尾坐了,指著沿江的景色,細細的給她講了起來。她原是船戶人家的女兒,自幼長在船上,對沿途各景點自是瞭如指掌,此時一一道來,卻聽得荼蘼如痴如醉。

季竣廷與季竣灝見妹子出來了。也都跟了出來,各自倚在船舷上,靜靜聽邢二妹說故事,卻也是津津有味。季竣灝性子比季竣廷跳脫許多,聽到不足之處,甚至忍不住開口詳細詢問,邢二妹卻也一一回答。四人都是少年兒女,說起話來,氣氛一時倒也活躍。

因眾人出來匆忙,都未帶換洗衣裳,當日傍晚,盧修文便帶了眾人上岸去了成衣鋪子,買了幾件成衣,另買了好些細布,交了給邢娘子與邢二妹兩個,請她們為眾人各自做上幾件貼身的小衣。邢娘子母女做得一手的好針線,不過兩三日,諸事卻已齊備。

眾人一路沿江緩緩行來,每遇景色佳絕的所在,盧修文便領著季氏兄妹登岸遊覽。他原是博學之士,每至一處,總是指點江山,評點時事,往往自人文歷史說到民間傳說,再又提到各處特產風俗,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前朝故事,堪稱無所不包。

季竣廷雖在白鹿書院求學了一段時日,閒暇之時,偶爾也與幾個同窗好友一道在九江附近遊玩,但也只是人云亦云,新奇有趣而已,何曾有今日的體驗,季竣灝則更不必說。

季竣廷對於盧修文的學識從來極為佩服,此次長江之行,更在尊敬佩服之餘,多了一份親近之感。季竣灝心中對盧修文原先甚是不喜,覺得自己之所以被強拘在白鹿書院,每日讀那些枯燥無味的書本,皆是蒙盧修文所賜。這一趟遊玩下來,心中也不由暗暗佩服盧修文。

原來盧修文此人非但精通琴棋書畫、經史子集,更對兵書戰略頗有造詣。四人每每行至古戰場,盧修文評點之際,卻總綜合山形地勢,且詳細剖析雙方領兵將領的性格特徵,雙方軍士特點,甚或因此而對戰局造成的影響,卻無不剖析入微,言之有理有據。

季竣灝雖則面上不屑,有時甚至會暗暗嘲他書生本性,紙上談兵,但心中的震撼卻是無以倫比。只因即便是當今大乾第一名將——虎賁將軍穆嘯昔時教導他時,所做的分析也遠不及如今的盧修文這般詳細。

在這種氛圍之中,季氏兄妹與盧修文相偕沿江而行,直到十月將近,天氣愈發冷寒,這才戀戀不捨的折返廬山。

正文 71 家書

臨別之際,要說荼蘼心中最是舍不下的。除了這沿江的如畫山水外,便是與她朝夕相處將近一月的邢二妹。在家中時,慧紋與她雖是極好,但二人之間,畢竟一個是主一個是僕,身份放在那裡,便是感情再好,也總是摻雜了一些難言的隔閡。

邢二妹卻是不同,她是船戶人家的女兒,出身雖不高,但因自幼隨父母走南闖北的緣故,雖沒念過多少書,見識也自不凡。非止言談爽利,更兼舉止落落大方,處人遇事更是鎮靜自若,不卑不亢。這樣的女子,怎由得荼蘼不心生喜愛。

邢家大船返回九江的前一日,她終是覷了機會,扯上兩個哥哥,去探盧修文的意思。

盧修文聽荼蘼說了情況,不覺哈哈大笑起來。伸手輕輕一刮她小巧的鼻樑:“你這丫頭,眼光倒好,不過邢老大對這個女兒亦寶貝得緊,怕是不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