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時;就成了一尊擺設?”

收回微微激盪之心;李肆這麼問李克載。他現在已是三代同堂;皇長孫;也就是李克載的長子李明綦已經十三歲了。李克載這老太子能十數年謹慎居位;不涉政過深;也得有非凡心志才能辦到。

就因為對李克載有很高期望;李肆說話也很直接;直接到李克載都想跪拜而下;自陳心志。不是跪皇帝;而是跪父親;英華國政體制能延續至今;托起今日變局的根基;是他們父子兩人攜手而為;李克載當然不願被父親誤解。

“父皇的告誡;就是李家子孫的祖訓民智皆開之日;我李家這皇帝之位就會成了擺設;甚至會退位去帝;那一日;我李家就該功成身退;不可妄阻時勢之潮……”

“但父皇也說;時勢非鼓譟之聲;而是寰宇東西之局與國家之局的內在;我們就得看清到底是禍亂之跡;還真是大勢所趨。該我們李家站在國家之前時;我們也絕不退縮”

“依父皇之言;兒臣認為;百年之內;大英皇帝也絕不會是一尊擺設兒臣憂心的是;皇權的邊界會在哪裡?會不會因這消長無界可依;以至亂了人心”

李肆欣慰地點頭;不枉段國師和他的教導;李克載的政治見識足以躋身國中賢者之列;當然這也有國中天道之學越來越昌盛的大背景。這種認識;李家皇子皇孫們多少都有;甚至還因與今世武人之道契合。而有更深的感觸和把握。

“你問到了問題的實質;皇權的邊界該在哪裡?”

李肆拍拍李克載的肩膀以示撫慰;再戀戀不捨地看了看蕭拂眉之像。招呼著於漢翼向深處走去;那裡還有寶音的雕像。她本在蒙人心目中就有很高名望;因調解藏蒙教俗之爭亡故。也很受國人尊奉;在這弘德祠裡也留下了她的雕像。

踏在祠堂如鏡般的水磨大理石地板上;李肆的問題也像直接敲在李克載心口:“談皇權之前;先談談國家的治權。你以為;這天下是何人治政?”

沒等李克載回答;李肆沉沉道:“我英華大義是君民相約;共有共治;裡面含著一個永遠只可趨近。不可為真的理想。若是去除這個推論;大義之下的實質;就如宋時文彥博所言那般;皇帝非與民治天下;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此言別說百年;千年都為真理。”

李克載欲言又止。這不是舊世之語麼?難道父皇還要重提法家之途?

“當然;這是從政體之制上來看文彥博之言。皇帝會怎麼變?士大夫是誰;又是怎麼來的;這就另有計較。在我來看;若是將皇帝與士大夫併為一體來看。就國體實質而言;舊世與今世之差;不過在於皇帝之權有邊界;士大夫可以拆成士與大夫;士大夫與一般民人相接更緊;不僅有考來的;有選來的;還有依靠輿論而參於治政的民間之士。士大夫所仰大義來自民意;而非學術、世襲或者帝王恩蔭。”

聽到這;李克載鬆了口氣;凜然靜聽。

“孟子言民為本;民意才是國體大義的根基。但民意是否就無邊界呢?自然不是;民意的邊界很清晰;那就是民人之利;而且是不害他人之利。具體要怎麼辦;得靠士大夫來解決。”

李肆的話題很有些遠:“民意不是絕對正確的;民意很容易被煽動;被誘導;被蠱惑;民意更是躁亂的;尤其是某些人認為自己的利被他人奪去;或者是本該有更多的利時。古往今來;人人不勞而獲的大同之說是一面;弱者天生為強者血食的自然之說是一面;民意總在這兩面之間搖擺;而且很易因兩面對立而走向極端。天人大義下;人人皆一越來越深入人心;民意也會越來越沸騰;這搖擺也會越來越劇烈。”

“士大夫不僅要治天下;更要調和人心。最佳的調和之途是什麼?就是老師時時口邊所提的‘人人成士’啊。”

李肆感慨道:“大辦教育;廣開民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