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那位官差大哥倒是個實誠人,說了會去找別人,還真讓他找到一個。那人是個四五十歲的遊方郎中,打著個“藥到病除、妙手回春”的布幌子,揹著個大大的藥葫蘆,搖著個銅鈴,留著山羊鬍子,還真帶點兒仙風道骨的意思。他不慌不忙地在官差大哥的陪伴下來到灘塗地,然後施施然地與後者告別,獨個兒上了船,往甲板上一站,就撫了撫鬍子,很有高人範兒地說一句:“病人在何處呀?”

老侍衛與兩名繡帶親衛都對他是否有真本事抱著懷疑態度,沒有應聲,石明朗倒是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大夫您請這邊走,我們世……公子爺在船尾呢,只要您能治好公子爺的病,診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那遊方郎中不緊不慢地“唔”了一聲,跟在他身後走向船尾的馬車處,忽然猶豫了一下。一名繡帶親衛掀起了車簾子,小聲對車中人道:“世子爺,大夫來了。”楚王世子輕輕應了一聲,半睜開了眼,轉頭望出來。

誰知那遊方郎中本來是一臉高人樣兒,剛一看見楚王世子的臉,就立刻唬了一跳:“怎麼這樣大了?這麼大的人還出花兒?”

青雲聽出不對勁兒:“大夫,誰告訴你病人是出花兒了?他這是出天花了!你到底會不會治啊?”

“天花?!”那遊方郎中頓時嚇了個半死,“我不知道啊……不是出花兒麼?會過人的……”一個親衛一把揪住他衣領:“我不管你之前聽到的是出花還是天花,總之你上了船,就得給我們爺治病!若是不會治,趁早給我滾!”

“會治……會治……”遊方郎中忙不迭道,“我見過人出花兒,也見過人出天花,真的,真的……”話雖如此,但他看到楚王世子臉上那幾個小水皰時,還是忍不住打起了擺子,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後者的腕上把脈,腦門上都冒出汗來了,那手指尖兒還沒捱上楚王世子的手腕,最後還是一名繡帶親衛將握住他的手按上去,他才哭喪著臉般正經把起脈來。

才摸了一小會兒,這遊方郎中就跳開了:“了不得,不中用了,趁早準備後事吧!”兩名繡帶親衛頓時大怒:“少胡說!我們爺好著呢!不過是高燒不退罷了!”

“這會子只是高燒不退,等燒過一兩天,這人就不成了,除非你們有法子讓他退燒。”遊方郎中趁眾人發愣,慌慌張張地跑下船去,連鞋掉了一隻也沒顧上,上岸後還罵那官差:“怎麼不早說清楚是天花病人?!”那官差哂道:“我們說得清清楚楚,是你沒聽清楚吧?”又要押著他到附近的無人小屋裡沐浴更衣,順便把他曾經帶上船的東西燒了,原因是接觸過天花病人。那遊方郎中叫得如同殺豬般,但還是被硬扯著去了。

船上的人又再度陷入失望與絕望中。老侍衛握拳猛擊大腿:“這樣下去不行!哪怕是死,也要把訊息想法子稟報皇上知道!”石明朗則建議:“不如跟那官差說了,直接請縣令過來說話吧?咱們都是官身,隨便一個人出面,只說是有軍情上報,寫個密摺讓本地縣令送上京去。我聽說過這兒的縣令姓名,原也是個靠得住的。”老侍衛沒有否決,反而開始思考起事情的可行性了。

楚王府的兩名親衛索性替楚王世子圍上了連帽斗篷,其中一人去牽馬,另一人拔刀:“殺也要殺過去!我就不信,區區幾個官差,還能奈何得了我?當年我在西北殺敵的時候,一人就能幹翻他二三十個!只要能護住世子,管他來的是官差還是什麼人,我都一刀解決了!”

青雲皺眉道:“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對著自己國家的百姓動刀子,也有臉說自己是軍人?”

那親衛冷聲道:“他們敬你是貴人,才對你忍讓三分,但在我們眼裡,你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說什麼大話?!我們在邊疆殺敵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裡呢!”

青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