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國君段正明於大正殿內親歷黑曜石鏡,以正君王之姿——聖意已定。”

再無他言。

是夜,段素徽回到寢宮已月上中天。

照例往常這個時辰,王后已然入睡。然今夜,她坐在桌邊,繡著她那一帕的蓮花,搖搖曳曳,或綻放,或含苞,或朝露待滴,或送月欲醉。

她擅繡蓮,身上所用之物多為蓮花蓮葉圖樣。少時,她愛為他,為素耀繡蓮。然,自她嫁他為妻後,再不曾為他繡蓮。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有並頭蓮。

並頭並蒂,無論怎樣,她仍是他的妻,這個世上他最最信任,也是最最親密之人。不論朝中宮內發生何事,她永遠會支援他,會站在他的身旁。

今夜,如是。

第五章 繡蓮帕夫妻難同心(2)

何其歡為他沏了茶,親自端了放到他手邊,“雖已濃春,到底夜涼,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他推了茶,只是笑,“此時喝茶便會徹底難眠,你是深知我脾性的。”

何其歡奪了茶過來,自行喝了,“這茶很香,說是宋國的西湖龍井,還是負王爺贈我的呢!”

段素徽應了,只待她下文。

“近來負王爺同我說了許多閒話,多是勸慰之語。”

她這話叫段素徽佯怒,“他多事了,帝后之間哪有空隙,怎容他多言,自行猜忌?”

何其歡放下茶盞,重新端起繡帕,這一帕的蓮只殘留最後收尾這幾針了,她趕著做完。燭光下,她做得很吃力,段素徽親自掌燈替她照亮那一方光明。

“——素徽,你放了我吧!”

段素徽手微顫,一滴蠟落到了帕上,如露珠點蓮。

他放下燭臺,轉身坐在一旁,當不曾聽見她方才脫口而出的那一句。

他聽到了,她知道他聽到了,而現在,也當是他們面對的時刻了。

“素徽,你就放了我吧!沒有我,你依然可以做好大理的王,你依然可以完成永嫻太后交給你的一切,你可以的。”

段素徽騰地站起身,俯視著坐在身下的何其歡,“我是王上,你是王后,這是永嫻太后臨終前定下的,任何人也無法、無力改變。即便退一萬步,我放了你,國不可無後,王不可無妻,我依然需要再娶一位王后,你叫我當如何面對?”

他所說的都在何其歡的考量內,她也做好了全部的應對之策,“你可以退位,你可以不做這個王,你可以忘記永嫻太后在你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跡,你可以過你想過的日子——素徽,你可以的,你也曾經這樣打算過,不是嗎?”

是,他的確做過全盤的打算,在永嫻太后把何其歡賜給他為妻之前,在永嫻太后要他代素耀統治大理之前,在素耀為了他病死榻上之前——

“其歡,不是我不肯放了你,不是我不願成全你,只是,我有我的苦處,還請你體諒。”

“你的苦處就是你貪戀王權,貪戀本不該你擁有的權力與地位。”

放下那一帕的蓮,燭光下的何其歡帶著冷,藏著怒,透著寒,帶著傾覆一切的決絕,“素徽,我只同你說一次,這一生,我只同你說這一次。放了我,成全我和段正明,也成就你自己。”

他卻只想知道,“如若不然呢?揭開我的秘密?”她已經出手了,讓段正明聯手高泰明力圖奪下王位,不是嗎?

她卻只是固執地守著那句話:“素徽,這一生,我只說這一次。若我們之間自出生之日起便系在一塊的那份情感還能換點什麼的話,只這一件事——放了我,成全我——過了今夜,你只當我什麼也沒說過。我還是你的王后,你段素徽的妻,我們的命還是系在一起,緊緊繫上一輩子。”握住他的手,久違的糾結在這一刻讓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