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多了哈。

那天,我疑惑著,被涼生帶去了醫院,去做了腦CT。他是如此急切,想要去確認這些時日裡讓他一直忐忑和猜測的事情。

涼生和醫生一起聊了很久,很久。

他走出來時,神色蕭瑟,卻依舊對我微笑著,他說,姜生,沒事的。

我說,既然沒事了,那我就搬回自己的住處吧。

涼生愣了愣,點頭,說,好。

夜裡,他倒了一杯牛奶給我,然後送我回房間休息。

我說,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睡覺。你老這樣,我總覺得自己才三歲好不好?感覺怪怪的。

涼生看著我,說,最後一次,看著你睡覺。

我點點頭,才肯睡下。

那個夜晚,我睡得很沉。

涼生什麼時候走的,我並不知道。

只記得天上月正圓。

城市之中,月色都顯得那麼珍貴。

不知是誰在誰的窗前深深嘆息。

他有著月光一樣的優雅清冷和疏離,他的指端輕輕地劃過她年輕的容顏,如同蝴蝶一樣,輕輕地,飛過那些小時候——酸棗樹,魏家坪。

醫生說,她也許是墜海時受到了撞擊,我看到她那次的病歷上也標註了“腦震盪”。也許是因為後來,姓程的先生給她的痛苦刺激,難免會留有創傷性記憶……也許是事後,誘發的那十多天的高燒……總之,這一連串的事情,都可能造成她的記憶受損。她屬於心因性失憶症中的選擇性失憶。

失憶?雖然這些日子,他早已隱隱地有此擔憂,但他還是不願相信這樣矯情而可笑的橋段,就如同五年前的他,“被失憶”的那段時光。難道,五年前程家安排給他的荒唐“劇情”,到頭來卻要在她身上真實地上演?

醫生點點頭,說,這類失憶,一般是病人遭受痛苦打擊之後,突然發生,選擇性記得一些,遺忘一些。過一段時間之後,也可能又恢復記憶。當然,如果再受過多刺激的話,就會引發更不好的後果也說不定。你知道,記憶也是趨利避害的。

他有些無法接受,激動地說,記憶趨利避害,那她應該忘記他,而不是我!

他突然又說,她會不會是假裝失憶呢?

是的,就像五年前的他,假裝自己忘記了她。

雖是熟識,但醫生依然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沒說話。

他自知失態,只好講抱歉。

醫生離開前囑咐,病人有抑鬱症,儘量不要刺激她,讓她慢慢恢復,不要直接刺激。另外,記得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夜晚那麼長。

醫院走廊裡,她在等他,也在等結果,懷裡還抱著小綿瓜的校服,正對著他笑,彷彿一切傷害都沒出現過一樣。

看到她笑靨如花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那個酸棗樹前小小的她,歡笑的她。

他似乎突然懂了她。

懂了他為何在她的記憶裡失卻了。

如果說,程天佑給了她心靈和身體上的傷害,那些傷害是那麼直接;而她最無法面對的不是那些直接的傷害,而是無法面對他目睹了這一切。

說到底,他才是她心底最致命的傷。

是因為,最在乎嗎?

是因為最在乎嗎?

公寓裡,他回過神來,低頭望著她睡夢中的模樣,一如她的那些小時候,他的眼淚想流,卻流不出來。

他傻傻地守在她的床邊,說,姜生,等明天醒來,請你告訴我,所謂失憶,不過是你在騙我,也在騙你自己。姜生,好不好?

他說,姜生,你知道嗎?

關於我和你之間,我想過很多很多……在我獨身去巴黎失去你的時候,在我在千島湖擁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