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人多強弩,用兵喜密集結陣,以射求勝,最怕的就是鐵騎散開衝擊,尤其平原之上,幾十胡騎,往來衝殺,往往能擊潰上千南卒。

而且騎兵飄忽,稍有不利便呼嘯而退,另從別處突擊,而步卒弩手卻只能追射,不能追擊,往往幾個來回,便會反勝為敗。

可此番晉軍猝遇騎兵衝擊,非但沒收斂陣勢,反倒旗號一卷,散作數十團陣,迎將上來。

燕卒見此景象,心中都是一喜,黑旗閃動,散作無數小隊,抄了上去。

這些晉兵卻不慌亂,步卒長槍扎住陣腳,騎兵左右一分,撲入戰團,平野之上,登時星聚雲散,雙方旗號人馬,攪作一團。

“圈回來,再上!”慕容令年齡雖輕,經驗卻甚老到,深知如此纏鬥,對胡騎不利,雙刀一分,高聲傳令。

可千餘晉騎,如影如隨,燕軍進則同進,燕軍退則同退,隊伍雖散,陣勢不亂,步卒更是排矟如牆,扎牢陣腳,燕騎幾進幾退,卻扯不破晉陣,馬勢人威,不免頓挫。

騎兵雖長於野戰,卻不耐結陣久持,晉兵長槍過處,慕容寶身邊的衛士落馬了一個又一個,初嘗兵鋒的他不免有些慌亂,正盤桓遲疑間,羽箭飛過,旗手中箭伏鞍,大纛轟地一聲,正倒在他的腦袋上,他失聲大叫一聲,拋下刀,撥馬落荒而逃。

晉人見射倒大纛,齊發一聲喊,燕軍陣腳牽動,登時亂作一團。

慕容令手舞雙刀,往來蕩決,試圖止住潰勢,可馬腳一動,再不可止,晉人步兵結陣徐進,騎兵一隊又一隊,向兩廂層層兜去。

“快退!不要亂!”

慕容令知事不可為,一邊傳令,一邊回馬反向敵人來處衝去,雙刀盪出,晉人一時被衝退一箭多地。

慕容令長吁一聲,圈馬衝出戰團,向己軍去路退去,卻不料馬蹄一軟,戰馬撲地倒了。

“世子快上馬!”

悅明單騎殺轉,翻身下馬,不由分說,把慕容令一把推上自己馬背,猛抽一鞭,戰馬吃疼,四蹄翻飛,瞬時跑得遠遠。

晉人步卒吶喊著近了,矛尖在日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芒。悅明瞠目橫槍,大喝一聲,撲入戰團,很快被青旗卷沒。

晉騎一隊隊地兜轉,把不及衝出圈子的幾百燕騎兜在圈內,越收越攏,步卒也一排排地近了。

四下裡忽地一片吶喊,黑旗紛紛,正不知燕軍多少。

晉人剛一錯愕,燕人旗號一分,羽箭如蝗,紛紛飛至,竟是晉人最引為長技的勁弩。晉人出乎不意,步卒登時倒下一片。

慕容令剛收攏了百餘騎,正不知去就,見援軍到來,精神大振,劈手奪過一面大旗,用力揮舞,圈內圈外的燕人散騎齊聲歡呼,紛紛殺轉。

晉騎散得太開,收隊不住,登時四散,為首大將見勢不妙,督率親軍,往來接應。

黑旗影中閃出一員小將,拈弓搭箭,嗖的一聲,晉將應聲落馬。

一簇人馬遙遙殺出,直取晉將,為首大將正是傅顏。

斜次裡忽地殺出幾騎,為首少年白馬長槍,截住傅顏,晉軍救起主將,往南敗去。

追亡逐北,卻是胡騎之最長,黑旗直捲過百餘里方收,平野茫茫,一片死人死馬。

廣固城外大帳,慕容垂惱怒地看著面前的兩個兒子。

慕容令低著頭,連眼皮也不敢抬起;慕容寶怯怯地偷看了父親一眼,急忙低頭不語。

雖是惱怒,但一來對子女甚為寵愛,二來畢竟轉敗為勝,慕容垂重重哼了一聲,卻終於沒再發作,轉臉看向方才射箭的小將:“賢侄此番出奇制勝,又救了小兒性命,真是將門虎子,出手不凡啊!”

那小將卻是太原王世子慕容楷,他微微笑道:“家父密令小侄訓教弩手,師吳人長技,不意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