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恃功勞,不識大體,素來嬌縱狂誕,如今蒙羞而去,必然因羞成仇,太宰身處周公之位,當……”皇甫真聽罷太原王的陳說,不由得憂形於色。

“你是要我效周公誅管蔡?”慕容恪搖了搖頭:“先帝還沒入山陵,境外強敵環伺,我們輔政顧命之臣自相吞噬,必為鄰國所乘。再說,行誅三公,天子之事,我……”他的臉色不覺有些黯然。

皇甫真預設,他知道太原王的顧慮:“不說這些,吳王已經班師了,大軍屯在城外漳水上。”

慕容恪急忙站起:“走,去太傅府!”

皇甫真奇怪地看著太原王。慕容恪笑了:“我要拉太傅一同迎接吳王,將相輯睦,才是國家之福啊!”

宮中。

可足渾後惱怒地望著面前一腔酒氣的慕輿根:夜半酒醉,求見太后,實在是失禮之極的一件事情。

“太師有什麼就快說,時辰已經有些晚了。”

慕輿根臉色雖然通紅,舌頭卻似乎不那麼硬了:“太后可知大禍將至?”

可足渾後身體陡地一震,不覺站了起來:“太師何出此言?”

“太傅太宰適才同乘一車,出城往漳水而去;臣聞吳王大軍班師,不肯入朝,此刻正屯在漳南。”

可足渾後的臉色登時變了:對太宰慕容恪她向來又怕又恨,吳王更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可她實在沒想到一向恭順的太傅慕容評居然也和他們勾結一起,想起上次在朝中的舊事,她狠狠把手中的玉如意砸在地上,“啪”地一聲,迸碎一屋一地。

“想不到,想不到……”她的胸口起伏著,不知要說些什麼。

“事到如今太后應該當機立斷,臣願帥本部精兵和禁軍,誅逆臣以清君側。”

太后茫然不知所措,揮了揮手:“太師且先去,且先去。”

慕輿根重重的腳步聲早已不聞,可足渾後卻仍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她忽地大喊:“宣衛尉和諸衛將軍入見!”

“母、母后!”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突然在身後想起,皇帝慕容瑋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太宰、太傅都是、都是父皇選來輔佐孩兒的,難、難道父皇這樣沒、沒有識人的眼光?再、再說,太原王造、造反,還能讓慕輿太師發、發現?孩兒想,會、會不會是太、太師自己要造、造反呢?”

他口齒仍舊含糊怯懦,話語卻一句比一句明白,太后不覺愣了一愣,暗自點了點頭。

“太傅、太宰、吳王入見,納還兵符將印!”

可足渾後看了兒子一眼,臉色一下明朗了許多。

“報!太師在建國門外待禁中軍不至,單騎出城,正煽惑軍民,唱言放棄中原,退回遼東故土。”

可足渾太后母子,太原王、上庸王、吳王和匆匆趕來的眾臣眾將,聞訊都不覺大驚失色。

慕容恪看了吳王一眼,慕容垂的臉上滿是憤怒之色;他又看了看慕容評,慕容評漲紅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他出班跪下:“先帝山陵未久,強敵環伺,正是勵精圖治,君臣用命之期,慕輿根妄行大舉,動搖國本,願陛下早作決斷,以免後患。”

群臣紛紛點頭,慕容瑋遲疑地望著身後的太后,太后沉吟著不語。

太保陽鶩拄著杖,氣喘吁吁地轉過殿角而來:“老臣又遲了,又遲了……”

殿上君臣的眼光一齊注視在他的身上,太后急切地問道:“太保之見……”

“太宰至論,願太后、陛下早作決斷!”

南門外,幾萬將士環堵城下,婦孺在側,行囊在手,個個面色惶然。

“天下蕭條,強敵眾多,我族人少憂多,只好迴歸遼東,以求平安,諸君先人廬墓俱在遼東,當隨我東歸,以圖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