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不是沒有感觸,柳尚義本就不是無情的人,尤其是剛剛看了兩個孩子開心的樣子,他起身,許氏也跟著站了起來,拿起其中的一件冬衣,“試這一件吧。”

柳尚義脫下外套,許氏替他套上,這一幕很自然,連著做了七八年,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許氏到他面前,抬手給他扣扣子,素淨的妝容就近在他面前,柳尚義微怔了怔,熟悉的香氣也飄入了鼻子裡,是她慣用的香粉。

“好了。”許氏輕輕道,退了一步笑靨的看著他,衣服很合身,就是量身為他做的,比起柳青蕪替他做的衣服,還是幾個姨娘做的,其中最舒適的還是要屬許氏。

在這世上,最瞭解他的還是她。

“好看。”平姐兒坐在那兒說道,指了指鞋子,“爹爹穿這個。”

柳尚義又試了鞋子,到最後穿了一身許氏做的衣服,再坐下來,儘管夫妻之間沒說什麼,但這關係,顯而易見的親近了許多。

氣氛越加融洽,就是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時候,兩個人心中還沒有芥蒂,方媽媽走了出去把屋子留給這一家四口,大半個時辰過去,明早起來要祭祀,柳思霖和平姐兒抱去後頭的屋子睡覺,屋子裡安靜了下來,許氏起身給他取了一身的披風放在桌子上,“在這兒空的時間多,也怕自己亂想,手上忙了也就覺得時間過去的快。”

許氏平平敘說著,柳尚義一手搭在披風上,聲音低沉,“你既知道不捨,當初又何必這麼做。”

屋子裡又陷入了安靜,桌子上燭臺頂的火無風跳躍,許氏轉頭看他,眼底裡有抱歉,有悔恨,有知錯,“是我蒙了豬油心,做錯了。”

一年前柳尚義把她留在這兒時她還又哭又鬧,不肯認自己錯了,一年過去,許氏的性情變了許多,若是真的能變,一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人很多。

柳尚義不語,許氏把那披風放到他懷裡,“祠堂那邊大哥不是在麼,夜裡要守著,你也別讓大哥一個人在,把這帶上,早些過去吧。”

柳尚義起身出了屋子,許氏笑靨地目送他離開院子,院子外昏暗,遠山更是黑漆漆,許氏折回屋子中,坐在那兒摺疊餘下的幾件衣服,方媽媽進來把燭臺端過來,許氏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方媽媽,你說這一次我能回去嗎?”

她當然不是甘心留在這裡,可早就認清楚了哭鬧是無用,只會讓丈夫的心越來越遠,許氏就決不能那樣做。

“若是這一次回不去,離回去的日子也不遠了,剛剛瞧老爺那樣,心裡頭應當是還惦記著夫人。”

“也許娘說的沒有錯。”許氏低了低頭,看著那自己無數個夜裡挑燈做出來的衣服,娘來的那一趟,說了很多。

“老夫人都是為了您好。”方媽媽覺得老夫人那一趟來的太及時,去年老爺走後夫人就一直在鬧,甚至還想直接離開祖宅回漯城去,雖然這祖宅裡沒人攔著她,可若真這般回去,外頭一傳,可就真的半點轉圜餘地都沒了。

許老夫人讓夫人安靜的待著,就算心裡在不安靜,面上也要讓所有人都覺得安靜,認了錯,知道錯,做該做的,別再把老爺的心推出去,總能回去的。

不是把夫人送到莊子上徹底關起來,都是要這張臉的人,事兒都還有餘地。。。

第二天大早,天矇矇亮,祠堂那兒就要開始祭祖,女眷留在家中,孫兒輩的由柳思祺帶頭,這邊鞭炮聲後主持的長輩唸了詞,柳尚榮跪拜上香,後頭還要柳思祺這個嫡長孫前去跪拜祭香。

長達兩個時辰的祭祀結束,快到中午,族中的人分走了肉,這邊柳家大門口,李氏領著女眷,濟糧給前來的村民。

大過年的,不是家家戶戶都吃的上米飯喝得起肉湯,多的是隻能吃糠咽菜的,日子過的貧苦到一定程度,過年也不是一件欣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