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半夜裡爬起來,點了火把回去找。走到後半夜找到那裡,卻空空蕩蕩不見人。我以為他給狼叼走了,急壞了,一路喊著他,喉嚨都喊啞了。等到天亮了,還沒找到他,我哭得不行。

後來,我突然聽見山坡下面的草窠子裡有小孩在哭,趕忙跑過去,一看真的是他。原來他找不到我,又走錯了方向,不小心從坡上滾了下來,颳得手上臉上都是傷,哭累了,就睡著了。當時,他一見到我,就哇哇大哭,抱著我的脖子,再也不肯鬆手了,一個勁兒地喊,‘哥哥不要我了,哥哥不要我了!’在我背上哭了一路,我肩頭的衣裳都溼透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後面一句話很艱難地說了出來,“我對他說,他是我弟弟,一輩子都是,我再也不會扔下他了。”

214

214、慶功宴 。。。

八月初五日,下午。

這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午後的陽光灑落在漳河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好似數不清的碎金在隨波瀲灩,涼爽的清風拂動著垂柳的柔弱枝條,綠樹茵茵,風景怡人。這一年的天氣格外熱,即使到初秋,樹葉也沒有如往年這樣的時候一樣開始泛黃。

趙汶身著朝服,和在京的文武百官在這裡已經等候了將近兩個時辰。表面上看起來,隊伍頗為齊整,實際上,眾人在等待的時間裡並沒有枯站著,而是在各自竊竊私語。

他不刻意試圖探聽這些人議論的內容,因為他心中早已有數。趙源此次凱旋歸朝之前,並沒有按照慣例先去晉陽安頓軍務,反而直接走水路東進,徑自來了鄴城,看來,準備改朝換代的決心已經下定,至於日期,應該就在這一兩個月了。

在人們看來,趙源的篡逆之心,早已路人皆知。前兩年內憂外患,侯景,南梁,西魏一齊發難,他無暇顧及篡位大事。如今,這三方勢力都被他逐一平定下去。加之連年來的風調雨順,商業繁榮,政治清明,即使長期對外用兵,東魏的國勢也仍舊達到了遷都以來的最高點,而晉陽霸府的聲威,也日臻頂峰。如今萬事俱備,結束元氏王朝,只不過是一蹴而就的易事。

在這種即將發生大事的氣氛中,沒有一個人能夠置身事外。此時,站隊問題變得格外敏感起來。以前左右搖擺,兩面討好的人,現在也開始裝模作樣地和“保皇派”劃清界限,涇渭分明起來;曾經堅定站在元氏一邊的“保皇派”們則如坐針氈,不得不開始考慮如何選擇自己的政治傾向了;最惶惶然的,則是元氏宗室,如果說別人可以拋棄當今天子,他們則不可以。別人的背叛可以叫做良禽擇木而棲,他們的背叛,只能徒惹笑柄。因此,百官隊伍之中最安靜的,就是他們這群人。

趙汶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種人心變化。以前那些習慣用鄙視和輕蔑的目光瞥著他的人,此時要麼沉默收斂了,要麼閃閃爍爍,要麼恭敬中夾雜著點諂媚。當這些人過來和他見禮的時候,他也照常一一答禮,卻並不理睬這些人的搭訕,只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隊伍正前方。

此時,他環顧空蕩蕩的左右,突然意識到,沒有一個人有資格和他並肩而立。百官隊伍,即使是最前排,也仍然有意地和他保持了五六步的距離。很顯然,他是這個國家,出來名義上的皇帝元善見,實際統治者趙源之外的第三號人物。當然,他現在是晉陽霸府的第二號人物。因此,他要當仁不讓地承擔起帶領群臣郊迎的職責來。

其實,這些人表面恭敬,內心裡和以前一樣,照舊把他當成愚鈍懦弱的傻子的。只不過,眼看著他的哥哥就要成為天子了,按照次序遞進,他即將成為當朝宰相。他們當然要買他哥哥的面子。

傻子又如何,只要身居高位,多少個聰明人還不得挖空心思巴結他,討好他?想到這裡,他的心中隱隱發出幾聲森冷的笑聲,只不過表面上,沒有絲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