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磯淡淡瞥她一眼,微微偏過臉去,洛小丁瞧他神情,知這話沒有大錯,這才鬆了口氣。

風竹冷笑了一笑,撩開車門棉簾,彎腰進了車內。一時車馬行動,一隊人馬往北城門而去,裴玄義帶了兩個小廝騎馬隨後,一直送出城去。

洛小丁想要跟大師伯說兩句道歉請罪的話,完全沒有機會,眼看眾人走遠,卻也無可奈何,只好跟著李玄磯轉身往回走,走沒數步,卻見秦管家急匆匆迎上前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洛小丁見他這樣,也就識趣地走遠了一些。秦管家這才上前,湊到李玄磯跟前附耳低語,不知道說些什麼。

過了片刻,李玄磯走過來對她道:“你先回去,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就不必等我了。”

洛小丁答應一聲,也不多問,拜別師父沿著來路走了回去。

李玄磯同秦管家一路往南行去,不多時便到了蕊香閣,蕊香閣作為浮雲城內五閣之一,自十五年前老城主裴子慶去世起,便一直都是空置的,平日這裡只有兩個更夫值守打掃,很少有人過來。

兩人進了門,繞過影壁,穿堂過廊往裡行去,直到內院。內院銅門緊閉,被一把黃銅大鎖牢牢鎖著。老秦拿了鑰匙開啟大門,待李玄磯進去,他在外面又將大門鎖上,走入廊下侯著。

李玄磯走入西首的一間廂房之中,輕車熟路摁動嵌在後牆的機括,只聽喀地一聲輕響,一道暗門彈開,他進入暗門之中,反手又將門關好。那是一條暗道,行不多遠,眼前豁然開朗,雲開水闊處有竹籬茅舍坐落於一泓碧湖之上,那水清可見底,如此寒冷的季節裡竟未結冰,水面之上煙氣騰騰,居然是一處溫泉,岸邊積雪成堆,並未因熱氣化去,雪水交融,皓碧相映。

竹籬之上端坐一人,正專心致志研究面前棋秤上的弈局。那人白衣黑髮,面戴黃銅面具,卻正是江蘺。許是過分專心,他竟未發覺李玄磯進來,依舊對著棋盤冥思苦想。

李玄磯走過去,低頭觀那棋局,黑白雙色棋子應已行至中盤,黑子略佔上風,江蘺手持白子舉棋不定,過了半晌,只聽“啪嗒”一聲,他手中棋子終於落下,白子一落下,局勢立刻大變,大片黑子陷入白子合圍之中,大有扭轉乾坤之勢。

李玄磯鼓掌擊節,在江蘺對面席地坐下,笑道:“一子之功,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好棋。”

江蘺抬起頭來,嘆道:“未必!”捻起一枚黑子緩緩摁落棋秤之上,眼望李玄磯道,“你再看看。”

李玄磯注目看時,只見黑子所佔地盤雖不及白子多,卻有一支奇兵伏在白子包圍圈外,伺機反撲,如果一舉攻下,定可當勢。他望著棋局怔了半晌,抬頭望住江蘺:“你到底——想說什麼?”

江蘺不聲不響將棋秤撤下,繼而便將身邊的一套茶具擺上桌來,點火燒炭,就地取水,竟悠悠然煮起茶來,煙氣白霧蒸騰氤氳,在兩人四周繚繞,仿如坐於雲霧之中。

一時茶好,江蘺將茶倒入杯中,請李玄磯飲茶。

李玄磯見他還不肯摘下面具,不由笑道:“你難道要戴著面具喝茶?”

江蘺摸摸臉上,“哦”了一聲道:“忘了……這東西戴久了,竟有些捨不得,若有一日不戴,便總覺少了什麼。”笑著將面具摘下,面具之後卻是一張輪廓分明的俊臉,約莫三十來歲,眉黑而濃,目光陰沉銳利,因戴久了面具,膚色略顯蒼白。

“少了什麼?”

“安心,戴著它,沒有人看得到這張臉……便不用擔心有人窺破心事,是哭是笑是喜是悲,誰又能看得到?如此一來,自然安心暢意。”

李玄磯目中微有一絲悵恍,看了他一陣,道:“有多少年沒見著你的真容了?這時看著,竟像回到了當年!”

江蘺淺啜一口清茶,道:“是啊,有些年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