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頓時雪亮,看來是中了人的暗算,被什麼暗青子打中了,正要伸手去拔,卻忽然聽得一陣篤篤的敲門聲,他一驚,連忙拽上袖子,迅速將衣服理好,衝門外問道:“誰?”

老肖在門外道:“三公子,廚房裡燉著的銀耳湯好了,要不要給城主送過去?”

洛小丁開了門道:“師父恐怕睡了……”

老肖道:“方才從不染閣過,那邊的燈還亮著。余天說,城主方才吃了腥燥的東西,有些兒不大舒服,叫務必送過去!”

洛小丁算是悟著這話裡玄機了,余天說的其實是師父的意思,若沒有師父授意,他又怎敢差老肖深更半夜叫自己起來給師父送銀耳湯?他心裡忐忑不安,接過老肖手中的烏漆托盤,苦笑道:“我去看看!”

走了兩步,又轉頭問老肖:“二師兄住在哪裡?”

老肖摸了摸頭道:“好像是住在東院那邊的廂房裡。”

洛小丁這才放心,端著湯朝不染閣而去。

不染閣內果然還亮著燈,洛小丁望了望映在窗紙上的斑駁樹影,走到門廊前叩門。

李玄磯在內裡應了一聲:“門沒閂,進來罷!”

洛小丁推門進去,李玄磯正坐在書案前執卷而讀,知他進來,並不抬頭看他一眼。他將銀耳湯小心翼翼地放在案上,低低叫了一聲:“師父!”

李玄磯這才看了他一眼,端過銀耳湯喝了兩口,道:“聽你大師兄說,如今你的名氣是越來越大了。”

洛小丁強笑道:“全靠師父提點。”半月前大師兄出門辦事,臨回去前曾來晉陽看他。看來他在這裡的情形,大師兄回去後多半是跟師父說了。師父忽然來此,難道真是因為大師兄那些話?大師兄待他好,他被師父冷待之後,一直是大師兄在想法子幫他,這也不難想到。可他心裡面還是由不住糊塗,師父這話到底是贊他還是罵他呢?

“余天是什麼人?我心裡很清楚,你能令他俯首聽命,著實不易,更何況擺平茶鹽兩道?你這一年的所作所為,樁樁件件,我都清楚的很……只是,我不明白,你如此賣力,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些話一字字從李玄磯口中說出,沉緩而有力,分明句句都含著詰責。洛小丁咚地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弟子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浮雲城!”

李玄磯放下湯碗,轉頭冷冷盯住他道:“果真是為了浮雲城麼?”

洛小丁咬牙道:“決無半句假話!”

李玄磯道:“你來雲宅前,我曾對你說過什麼?”

“師父說,給我一年的時間,要我好自為之……”地磚冰涼,洛小丁跪在那裡,卻覺陣陣潮熱,額上竟有密密的汗珠沁出。

李玄磯嘆了口氣,搖頭道:“看來你是錯會了我的意思……我要你好自為之,不是要你大肆建功,你需知道,做的越好,聲名越大,日後你便越難脫身。”他站起身來,走到洛小丁面前,將手往洛小丁面前一伸,“把斷翎刀給我!”

“師父!”洛小丁仰頭看著他,不解其意。

“給我!日後你不許再用這把斷翎刀……也不許再打著斷翎刀客的名頭出去交遊!”李玄磯的聲音雖平和,卻仍有一絲壓抑不住的戾氣。

“師父!”

“別叫我師父,我這一生最悔之事,便是收你為徒……”李玄磯長長嘆氣,語聲中隱有恨意,“你竟然騙了……騙了我整整五年!”

這是舊事重提,洛小丁心中又悔又痛,知事情再無轉圜餘地,只得解下腰間的斷翎刀來,雙手奉上。

李玄磯卻並不接刀,微俯下腰伸手輕撫刀鞘,眼中閃現一抹悲愴之色,緩緩道:“你知道這斷翎刀原來的主人是誰麼?”見洛小丁搖頭,便道,“那你應該知道玄天閣!在玄天閣的恥辱柱上曾經釘死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