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心裡便是咯噔一聲,再坐不住,當下招呼那小二過來結賬,一邊問道:“小二哥,貴酒樓今日可有一位中年漢子帶著一位美貌姑娘來用過飯?”

那小二哥因他多給了十幾緡錢做賞,哪裡有不肯說的?將這一日裡排場略大記得住的來往客人都說了一遍,卻並沒有一男一女地客人,只說有一隊人馬。領頭的倒是個中年漢子,與他同行地卻是位年少英俊的公子。

李玄磯想到洛小丁素來喜做男裝打扮,倒覺有幾分像。問及去向時。那小二卻搖頭道:“那些客人大約是趕路去別處的,正午時分到這裡。吃過飯便走了。那時候天還早,多半是出城去了。只不知是去了哪裡。”

外面天已落黑,李玄磯估摸著白弘景一行人十有**是出了北門,往雲陽方向去,心裡著急,也不去尋客棧在城中歇息,騎了馬徑往北門而去。到城門前時,方巧到了酉時,守城衛兵正準備下匙關門,城門將關未關,幾個守城衛兵忽然聽到嗒嗒的馬蹄聲,立刻轉身趕上前揮手示意他退回去。

李玄磯半伏在馬背上,卻是絲毫不予理會,揚鞭一揮,縱馬如箭般從那半敞的門間直衝了出去,身後遠遠傳來氣急敗壞地咒罵聲,他微皺眉,只作充耳未聞。

寒風莽莽,披霜負雪走了大半夜,雖還想繼續往前,但畢竟是走夜路,前面又大多都是山路,加之人馬困頓,便不好再往前走,方巧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座短亭,便到那裡架了火歇了半宿,人雖已極是睏倦,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披了大氅坐在火邊望著跳動的火焰怔怔發呆。

他這是在做什麼呢?李玄磯有點迷惑地想,追到她,讓她不要回雲陽王府,不要被雲陽王利用?可那畢竟是小丁的親生父親……而且,她又不是真心喜歡他,憑什麼就一定要跟著他?

李玄磯忽然站起來,走到亭邊望向遠處,天空是墨色的,黑得茫無際涯,抓不住也摸不到,就如同她的心……到現在他還是猜不透她的心,她到底對他是什麼心思?便是江蘺那樣逼她,她還是什麼都沒說。心裡隱約生出些悔意,為什麼非要試?為什麼非要知道得那麼清楚?他寧願這樣糊塗著,同她在一起。

可是如今,藏在心底深處的那些東西浮出來了,就算再在一起,又怎能安然繼續下去?總還是有那麼一點不舒服的,不……是很不舒服。索性便說明白了,便是死了,也總好過這樣不死不活地掉著。

等到天明又繼續上路,因是一夜未眠,這時睏意朦朧,索性鬆了手信馬由韁地走,人卻伏在馬背上打盹。

走到一處山坳裡,忽然聽得有人喊救命,這一下瞌睡蟲才被驚跑,抬頭四下裡望時,卻見前面路上翻了一輛馬車,拉車地馬早不在了,雪地裡一片狼藉,卻有一位髮鬚皆白的老翁橫躺於車前痛哭。

李玄磯上前問時,才知那老翁姓陸,年節時攜女兒小綠前去訪親,這時轉回雲州,不意今早路過此處,卻忽然間衝出一夥山賊來,搶走了駕車的馬匹與兩人隨身所帶地盤纏不說,又垂涎陸老翁女兒美貌,將那人也一併搶去了,陸老翁上前阻止,卻被那群山賊一棍打斷了腿,既追不得也死不了。

那陸老翁說到傷心處,不停舉拳捶胸,撲在雪地上嚎哭不止:“搶走盤纏,馬匹也就罷了,偏要連小綠也一併搶走,我可憐的女兒……小綠,爹真沒用,爹對不起你……”

陸老翁哭得眼淚鼻涕橫流,李玄磯在一旁靜聽他將事情地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卻並不出言安慰,矮身蹲下,伸手去摸老人半拖在地上那隻斷腿,手一觸到斷處,陸老翁立時疼得渾身一抖,連額上地汗都下來了,可見是真斷了。

李玄磯尋了根直一點的樹枝,將老翁斷腿綁好,又把翻倒了地車推起,這才將老人扶到車上坐下。

陸老翁感激地拉著他的手連聲道謝,李玄磯低頭看看那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