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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煙塵也被攔腰截斷,噗噗聲不絕於耳,這數百兵丁胡luàn堆起的人群裡炸起連綿一條血線,正揮著腰刀高呼死戰的管哨把總不知道中了多少發槍彈,打著轉地摔進人群。
血水在李順脖子裡灌著,背上壓著個死人,他才醒悟到自己還活著,還想活著,那一排排槍聲驚得他不停打著哆嗦,完全沒一點力氣動彈。
聽得同營人驚聲叫著四散而去,接著是周圍受傷兵丁的慘嚎,李順的心臟被巨大的恐懼揪住,淚水、汗水和口水跟身上那屍體的血水hún在了一起。
他還不敢哭出聲,不遠處,一排紅衣兵撞破了煙塵,踩著黑沉沉皮靴,裹著綁tuǐ,步伐異常整齊,像是一排叢林推了過來。他們的帽簷壓得低低的,火槍端得直直的,刺刀閃亮。所有人都一聲不吭,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偶爾從後方shè過來槍彈弓箭,將零星紅衣兵打倒在地,也不過是像在石頭上刮下極細微的一粒石屑,這塊石頭還是個整體,沒因此受到丁點撼動,繼續直直壓來。
眼見這排紅衣兵離自己只有十多步了,那股巨大的恐懼從心臟蔓延到全身。傳聞紅衣兵不放過戰場上每一個躺著的敵人,不管是死是活,都要用那槍上的尖刀捅上一刀,李順終於爆發了。
他不想死,家中還有三個妹妹和一個老母,他不想死,老母都給他說了一房親事,就等這場戰事完了,行糧賞錢能湊足聘禮。
恐懼終於化為力量,李順推開身上的屍體,一躍而起,掉頭就跑。
蓬的一聲,李順屁股一麻,摔倒在地。
學著記憶中教官的收槍姿勢,吹了吹月雷銃正飄煙的槍口,虎賁軍前營丁翼二哨哨長黃慎甩了個槍槍回腰,左右看看,部下依舊板著死人臉,沒趣地聳了聳肩膀。
“好了,就到這為止,等營裡的炮跟上來再前進。”
跨過大半垮塌的壘牆,黃慎給自己這一哨一百多號人下了命令。
“打仗果然不是什麼詩情畫意的事……”
接著他看到破損不堪的壘牆殘垣下,一堆堆清兵屍體破碎猙獰,再mōmō自己xiōng甲上的兩處凹痕,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黃慎只是在感慨,李順心頭卻在滴血。兩個士兵將他死死按住,一個帶著白袖套的賊軍一把扯下他的kù子,用鉗子很粗暴地在屁股的傷口上一夾,痛得他叫聲都變了調。一口氣還沒喘過來,一縷像是yào粉的東西灑到傷口上,然後聽到那白袖套嘿嘿一聲笑,啪嗒打著了火鐮。
哧的一聲,撲鼻ròu香飄起,李順梗直了脖子,兩眼翻白。
“還能幹活,送到衡州去。”
白袖套的聲音漸漸飄渺,李順終於暈了過去。
李順的遭遇不過是千百人中的一例,七月三日,虎賁軍攻破巴渾岱大營,殺敵兩千,俘敵千餘。巴渾岱大軍潰退十里,跑到長沙城東北方瀏陽河北岸紮營。
七月四日,諾爾布大軍自宮山南麓西來,進到城南奎塘河東岸,在奎塘河跟瀏陽河jiāo界一帶紮營,跟巴渾岱大軍相距十五里南北呼應,將切進城東的虎賁軍兩面夾住。
“這是來打仗還是來挖溝兒的?前面一條河不夠,還得挖?爺手裡只有刀槍,沒有鋤頭”
“賊軍有槍,咱們也有槍,甚至還有炮瞧好了您,這可是咱們佐領從景山炮廠nòng出來的,賊軍來了,一炮全撂倒,準個兒靈”
“去去別囉噪了,別說什麼南昌總兵,就是大帥諾爾布也得給咱們面子。咱們是誰?皇上的包衣正黃旗的出來打仗,還要當河工麼?”
奎塘河邊,一群衣著光鮮,滿口京腔的兵丁正訓斥著一個軍將,看那軍將也不是千把一類的小官,可對著這幫兵丁卻是滿臉笑容,不敢擺出一絲上官臉sè。
“諸位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