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路走,方便,從小路走,近便,以和為貴,不傷和氣。

從大路的好處是,尹懋不暈。走小路,山坡較陡峭,腳下不穩,容易摔倒,摔倒之後,定要從山坡滾下,尹懋近兩年橫向發展,勢不可擋,滾下的可能極大,為了人身安全,避免以後工傷認定的麻煩接二連三,不如走大路,哪怕繞圈子,也值得去做。

可以想象,如果尹懋出事,第一責任人就是德志,因德志離他最近,恐怕說不清道不明,要解釋好半天,人家還不一定相信。

到賈山家,他正在刻字,好像他這一輩子,專為刻字而生的。

他有這個手藝,哪怕兩個兒子在外打工沒打到錢,反而被介紹所的人騙,也無所謂,賈山有錢,兒子打工受挫,他就是兒子的最大的支援和保障,只要攜帶銀行卡,走遍天下都不怕。最疼愛兒子的就是父親,哪怕兒子再沒用,父親總是在家等候,不會嫌棄,並且歡迎流浪的兒子回到家鄉。

賈山不怕找不到工作,不怕失業,他只要把字刻好,就穩定只賺不賠。因這是技術,是手藝,有了這些,比有萬兩黃金坐吃山空強。

如同木匠,不會失業,除非自己把自己給辭退了,沒有老闆來告訴說,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木匠和石匠,在農村是必不可少的,他們是最受歡迎的。

人總會死的。死不可怕,早晚會臨到,問題是生的日子,無所事事,日子才難以打發。做點事,才會感到滿足,才有盼頭。即便死,也死得其所。

土家族的人,老了,不實行火葬政策,青山多得是,何愁無處埋忠骨?當然,這忠骨是對所有逝者的一種尊重的說法。

人在將死之前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前,都要請木匠師傅來做棺材,做好、上漆、陰乾、再上漆,這樣,黑色的棺材就做好了,放在柴棚或者閒置不用的屋裡,或者山牆頭,太陽曬不著、風吹不到的地方存放。

有時候德志走訪村民,一進客廳,就發現在客廳一側,放著一口黑漆大頭棺材,或者有兩口。家中有一位老人的就準備一口,有兩口老人的就準備兩口,或者為男方家的老人準備,或者為女方家的老人準備,兩邊四位老人,就要準備四口黑漆棺材。這些棺木,天天見,也就不奇怪了,每天都在檢視死亡,每天數算死亡的日子,也是一種黑色的幽默。

德志才開始看到棺材,有些意外,因為在德志所居住的地方,只有看到老人快不行的時候,或者在已經斷氣的時候,才打制棺材。等到棺材打製完工,才上漆,上漆之後不是馬上就幹,結果,當人們抬棺材的時候,就容易和油漆正面或反面接觸。接觸之後,肯定會留下痕跡,有了痕跡,很難清理。總之,非常倉促,一切都在忙亂中。因此,喪事也算是人生中的大事。一般人,都會非常重視。

從衛生角度來考慮,土家族的人還是準備充分些,當家中老了人,在辦理後事的時候,可以從容不迫,應付自如。

再有一點,山裡的木料充足,有些村民很早就為自己百年之後做準備,種下打製棺材的樹苗,等到自己快死的時候,樹苗已經長成材,能夠使用了,且綽綽有餘,不僅自己死得起,連配偶也死得起。

山林很大,浩瀚無邊,埋再多的人也不顯眼。但是,在平原,一馬平川,有一個土包,老遠都看得到,因此,在漢族居住的平原地區,實行火葬,不實行土葬。但是,火化之後,死者的親人仍然要把骨灰撒入棺材,像以前那樣,執行葬禮,將棺木埋在土裡,正是入土為安的寫照。因此,在漢族地區,現在逐步放開了土葬的政策,橫豎都是要埋的,何必多一道火化的程式呢?花錢,人還受罪,死者親人心裡也不好想,與其這樣,不如放開。放開也不是一下子全放開的,還是按照步驟,逐步逐區逐村放開,實行拈鬮,哪個區拈到,哪個區實行。估計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