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有事去找他,我需要一個成熟的朋友。」

我嘆口氣,這是欠缺父愛的後遺症。

陶陶拉起我的手,「你不動氣?」

我?我只有出的氣都沒進的氣了。

我說:「羅倫斯著名有愛無類,女人只要有身份證,都可以排隊。」

「每個人都有缺點。」陶陶微笑。

陶陶已不能回頭,她並不打算做一個平凡幸福的普通女人,她抱定主意投奔名氣海,無論在感情及事業上,都要求充滿刺激。

她選擇錯誤?並不見得,每一種生活方式都需要付出代價。

我接受事實。

「羅倫斯說,他怕你會追殺他。」

老實說,陶陶同他走,我放心過她同喬其奧。

也許母親也這麼想吧,也許母親也認為我跟葉成秋並不太壞。

母親與女兒的想法往往有很大的距離。

「媽媽,你看上去很不開心。」

「陶陶,我一直都是這樣子。」

「我希望你振作起來。」

「去睡吧。」

她打個呵欠,進房間去。

葉世球,如果你令她傷心,我誓死取你首級。

我替她收拾桌面的雜物,一副耳環沉甸甸地,看仔細了,鑲工珍貴無比,竟是真貨,怕不是葉世球進貢給她的。

大概對她動了真感情,但願浪子也有陰溝裡翻船的一天。

第二日我若無其事同世球開了一上午的會。

他約我午飯,我推掉,給他看自備的三文治。

他取過一半吃起來。

我知道他有話說。

「之俊。」

真難得,我以為他要開口叫我媽。

「之俊,陶陶跟你說過?」

「說了。」

「well?」他很盼望地整個人往我傾來。

「你就是為了玩,玩玩玩玩玩,這個城市每件玩意被你玩到殘,又到別的地方去玩更新鮮的。」

「之俊,我這個人一直給你這種印象,也是我的錯,我不怪你。」他仍然笑嘻嘻。

「陶陶只有十八歲,摧殘兒童。」

「她是一個很成熟的女孩子。」

「也還是隻有十八歲。」

「感情也分年齡界限?之俊,你冬烘、頭巾氣、猥瑣、狷介、固執、永遠住在牛角尖裡。」

他瞪著我,我瞪著他。

「說完了?」我問他。

他嘆口氣,「我與陶陶都不想你不高興。」

「你不覺得滑稽?追一個女人追到一半忽然跑去追她的女兒?」

他不敢搭嘴。

「你會娶陶陶嗎?」

他轉過頭去。

「還不是玩!」

「將來也許會。」

「也許會。」我學著他的口氣,「也許不會,世事還有第三個可能?陶陶咎由自取,不過葉世球,你良心可要放當中。」

他晃著頭笑:「之俊,你口氣似足八十歲老孃。」

「你幾時再上去?」

「下星期。陶陶有沒有把我的計劃告訴你?」

「我知道,」我刺他,「你想拿諾貝爾建築獎。」

「那設計妙不妙?」他興奮地問。

我不予置評。

「之俊,我們在西湖租了一間房子,裝置非常齊全。之俊,秋季,可以泛舟採菱角,你難道不嚮往?」

我搖搖頭,也難怪陶陶與他這麼融洽,他們兩人的心態一模一樣。

我說:「你們去吧,去探討美麗新世界。」

「謝謝你,之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