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親一皺眉頭,又點了點頭。

少年最後伸出了無名指:“兒子去自己糧鋪才發覺,鐵家所屬鐵鋪匠行竟然給下屬工人預支了三個月的工錢,不管父親您信不信,反正兒子不信那些資本……老闆有那麼好心。而且他們發的都是堂票。我把這些事情在腦子裡串了起來,結果就發現……”

他把三隻手指收回來捏成一個拳頭,說道:“這鐵家必然另有他途。最大的可能就是借刀殺人,實現自己的圖謀。既然糧會針對的是糧票,那麼兒子覺得這就是一場貨幣戰爭。無非是他們要用自己的票據來取代市面上的其他通貨而已。”

黎昭昌這才恍然大悟,接著問道:“貨幣戰爭?!所以你就擅自……不對,主動售賣我家的糧食,讓我們家的堂票提前作廢嗎?”

黎子昇卻搖了搖頭,說道:“兒子倒沒有想到糧會的反應那麼激烈,本來以為就是罰父親一大筆款子而已。我這麼做是因為,那鐵家必有後手。揚州梁州的糧食運不過來,難道荊北天器門本宗的糧食也運不過來嗎?總之,快點把糧食脫手換成堂票才是正理。”

其實按照少年當時的本心,恨不得免費開倉放糧,只可惜自己人微言輕,肯定得不到對自己父親忠心耿耿的杜掌櫃支援,因此才把自己的推斷一一分析給杜江航聽。讓一直關注此事,也覺得情形不對的杜掌櫃聳然而驚,這才取得了他的同意。

當然本來杜掌櫃堅持要取得黎昭昌的同意之後再開始發售,想不到這少東主竟然先斬後奏。把這訊息第一時間就告訴了門外等著購糧的大批群眾,這些人鼓譟起來的熱情讓他看了害怕,他才不得不提前開門售糧。

這也是黎子昇覺得鐵家發動就在這幾日,因此時不我待。同時又對他的父親有所瞭解,知道自己老子一向優柔寡斷,這才趕緊著把生米煮成熟飯。

這時,就聽到門外有人喊:“鏢頭,東家!出大事了!”說著,同樣被冷落了好幾天的杜大掌櫃也不敲門就這麼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

“老杜,發生了什麼事情?”

杜大掌櫃好不容易喘勻了氣,這才開口說道:“東家,從城北來了好多糧車,據說都是從荊北來的。市面上的糧價一下子都跌了下來。”

“哦,那我家還有多少糧食?”這幾天黎大老闆根本無心管理這糧食生意,要不早就發現糧款已經全部提了出來。

杜江航佩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少東家,開心地說道:“昨天就全部賣光了!”

這下理直氣壯地杜掌櫃開始絮絮叨叨了起來,畢竟一番忠心和苦心被自己的東家誤解,確實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他的東家這個時候也不好意思打斷他,只能好好安撫了自己下屬一番。

黎昭昌好不容易把自己掌櫃打發了出去,回過頭來嚴肅地對少年說道:“如今有一件事,你幫我合計合計。”

“父親請說。”

他又坐回座位,把剛才在城主府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自己的兒子聽。最重要的是,這鐵山城城主給他提了一個建議。

這次的事件,如果把它放到社會和經濟層面來看,這就是工業資本家開始要嘗試著要和由農業資本家轉型而成金融資本家爭奪金融產業的份額。

這個世界的發展有一些獨特的地方,農業資本家由於本身的商業實踐最早涉足金融領域,尤其是天通門這樣的農商一體的經濟團體。一步一步地從最早的統一糧食運輸物流的壟斷組織,也就是第一級形式的卡特爾開始,快速地發展成辛迪加再到托拉斯,現在已經成了一個銀行壟斷資本和農業壟斷資本相結合的最高形式的壟斷組織,那就是康采恩。

像天器門這樣的“工業”巨頭,因為一直處於賣方市場,坐在那裡等人拿著元石上門收購就行了。反倒在金融領域落後了以天通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