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抓過來丟給休言,讓他端一壺月露上來。抬頭看見桑冷冷淡淡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又站了起來,說:“算了,我自己來。”

不多時,木屐聲響起,妖端著一壺月露和一隻碗走了出來。

桑沒問什麼也沒說什麼,端起酒壺為自己倒了一碗酒,清冽的酒水裡一片柔軟的月光,桑端起來,一飲而盡。

妖微微側著身坐在他對面的長凳上,雙手抄在寬大的衣袂中。

桑放下酒碗,說:“你下藥。”

“你奈我何?”妖一抬下巴,修長的眉隨性地挑起。

桑似乎嘆了口氣。

一時間,二人皆無語。

良久,妖問他:“你知道我下了藥還喝,你傻?”

桑很坦誠地說:“吐了可惜。”

妖氣結,記起手裡還有一支菊花,於是當頭給了桑一下。桑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沒有躲。

“想喝酒當我這裡沒有啊,摻了藥的也喝,當真是個傻子!”

桑抿了抿嘴,沒有辯解,妖更怒了,把手裡的菊花一把丟到桑的臉上,氣鼓鼓地站了起來,就要往屋裡走。

桑說:“我殺了個女人。”

妖正欲離去的身影一下子頓住了。

一個男人因愛生恨,得不到便要毀了,讓別人也得不到。可是女人的丈夫卻是個武功高強的人,男人找了許多殺手都失敗了,最後,鍥而不捨的他找上了傳說中天下第一的殺手,桑。

桑說,他殺那個女人的時候,她的孩子看到了。“……所以我把那個孩子也殺了。”

——那個孩子太像他了。

桑抬起手支在桌子上,撫著額頭笑了一聲。他說:“其實,我可以把那個孩子帶在身身邊,把他培養成比我還厲害的殺手,然後每日地等著他來殺我,對麼?把仇人培養在身邊,這樣。很刺激,比當殺手更刺激。”

“……可是,我把他殺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妖已經轉過了身,重又在桑對面坐了下來。

“因為你當殺手本來就不是為了刺激。”

“嗯?”

“你不是那種追求刺激的人。”

桑笑了,“大概。”

妖坐下來,把酒壺裡帶著藥的酒為桑又到了一碗,寬口的淺淺的碗裡,清澈的酒水映著粼粼月光。

醉生。

妖自己弄出來的藥,溶在酒裡變成了醉生。飲酒入愁腸,讓人覺得一切都是虛幻,過往種種浮現眼前,卻好像不是自己的人生。彷彿超脫了一切。包括——

存在。

喝下這樣的酒會感到輕鬆,會放棄一切警惕,卻也會因為過於空虛而悲傷。

桑沒有拒絕妖的酒,端起來依舊是一飲而盡。他說:“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當殺手,只是……自然而然地就這樣了。”

桑性子有些冷,卻不同於白日所見的師行陌的冷漠。桑身上流露出的是他身為一個殺手的氣質,孤絕,冷冽,沉默。

這樣的桑,千杯不醉,卻在醉生的作用下跟妖說起了他自己的事。

天下第一的殺手,桑。從來沒人知道他的身世,這個謎一樣的人在傳說中是一個絕對的存在,彷彿不是孃胎中出來的一般。

可是,桑說,他的父親是個賭徒。

那個男人總是賭錢,總是輸。桑最初的記憶裡家還是有著一個家該有的樣子的,但是後來,家裡的一切能抵當的東西都被他拿去當掉了,家裡變得一貧如洗,家徒四壁。

可那個男人仍舊不知悔改,最後,輸了錢之後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抵賭債了。賭坊的人要剁下他的手指,他為了保住自己,將自己的妻子賣了出去。

那些人□了桑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