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際盛沒怎麼費勁就完成了心理轉換,甚至一顆心還喜得飛上了雲霄,幾晝夜不眠地將他之前所著的《血脈論》修改了一番,準備作為晉身之資。在他看來,學術之言無所謂氣節,誰需要什麼就賣什麼,誰出價高就賣給誰,自古以來,就是“讀得聖賢書,賣於帝王家”嘛。

趁著英華一國上下正在慶祝滿清去國,華夏光復時,諸葛際盛在牽線人的幫助下,搭上了蛇頭的黑船,與一群逃難滿人同奔朝鮮,就此“龍入大海”,“鯤鵬展翅”。

半肚子海水也沒澆滅諸葛際盛的熾熱心氣,跟同船的滿人不一樣,在他看來,建州朝鮮依舊是一片黑暗,正等著他這盞明燈的到來,天降劫難,也是在給他即將立下的大功業唱讚歌。

這條路格外漫長,破漁船靠上仁川外的月尾島時,太陽和月亮已經輪轉了三圈,其間不僅經歷了不小的風浪,還險些被英華海巡逮住,那幫逃難滿人更為誰的主子地位更高而爭鬥不休。

拜當年範四海入朝鮮所賜,月尾島有了多處浮橋碼頭,也成了走私者的天堂路。諸葛際盛和船上的滿人都算是走私物,自月尾島上岸後,還要轉船才算真正踏上了朝鮮之地。這片土地現在叫“建州朝鮮”,這個名字已由無數人頭和濃濃血水打下了深深烙印。

諸葛際盛被線人領著,向改稱奉天的平壤行去,就見路上伏屍累累,滿目悽惶。他搖頭嘀咕道:“這可不好,作出來的樣子更像是天災而不是人威,鮮人怎麼能服,滿人怎麼能安呢?”

奉天城中,莊親王府,允祿冷臉看住諸葛際盛,話語裡更帶著明顯的煩躁:“聽說你在南蠻那邊鼓吹什麼漢粹論,主張把我們滿人全族挫骨揚灰,你要本王怎麼信你是真心來幫滿人,而不是南蠻的細作反間呢?”

之前的關係人只說聯絡到了大人物,諸葛際盛完全沒有料到,這大人物會如此之大,莊親王,十六爺呢!

允祿這話當然不是真心地問,真要懷疑諸葛際盛,就不會見他了。諸葛際盛明白,這就是一場考校,若是不能入十六爺的法眼,他的大富貴就沒著落了。

深呼吸,諸葛際盛提振心氣,朗朗道來:“王爺此言差矣!學生此論,重在‘純粹’,就如千里馬一般,是漢是滿,就看誰是伯樂了。”

“這純粹是指血脈之質。先賢有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由此反推,族群唯有血脈純粹,方能立於天下……”

這是陳詞濫調,允祿正不耐時,諸葛際盛卻話鋒一轉:“天下之勢是怎樣的呢?是華夷之爭?是入華夏而華夏,出華夏而夷狄?非也!是勝者為華夏,敗者為夷狄!天下只有勝敗,世間就是一個大蟲蠱!”

諸葛際盛徹底否定了華夷之辯,認為人類社會是你死我活的族群之爭。勝者為主,敗者不是為奴,就是乾脆覆滅。允祿眉毛揚了起來。下意識地點點頭。

“要怎麼在這大蟲蠱裡存到最後,鬥垮所有對手?先就得讓族群血脈純粹!只有血脈純粹,才能萬眾一心。只有血脈純粹,才能盡展本族所長,克對手之濁。”

諸葛際盛轉回立論上,允祿卻不是笨蛋王爺,很快清醒過來,指出了問題所在:“這一點天下無人不知,我大清也是這麼辦的,雖立起滿漢一家的大義。卻禁絕滿漢通婚。可天下現在變成這樣,好像跟血脈純不純也沒關係吧?兩宋都是漢人,該是純得不能再純,還是難逃覆滅下場,看來天下之勢,也不全然是由血脈決定的。”

諸葛際盛早就等在這裡,淡淡一笑:“這就是沒立起血脈純粹的大義。才會敗落至此的啊。學生這血脈論,是以血脈為綱常,以血脈為禮法,正血脈大義!”

他滔滔不絕,將多年嘔心瀝血造就的血脈論一股腦灌給允祿。聽得允祿也兩眼發直,就差拍大腿喝彩了。

諸葛際盛認為,族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