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如潮水般的腳步聲拉回心神,馮一定再俯視城門樓之下,肩扛火槍計程車兵正列隊入城,五顏六色的軍服一段段拼著,像綵帶一般,破開這座灰撲撲的北方之都。

藍衣白叉帶的是伏波軍,灰、青、黑等色的是南洋各國僕從軍,灰黃色的是日本軍,褐黃色的是韓**,個個衣著整潔,裝具齊全,肩上火槍刺刀蹭亮,不時還有豎持軍刀的馬隊小步而過,佇列間還夾著一輛輛馬拉炮車,一股凜冽的肅重殺氣將這段段相異色彩協調地融合起來。當馮一定因北京城的大氣略略失神時,下方街道兩側,無數北京城民人卻是震撼得鴉雀無聲。

十二國聯軍本沒必要進北京城的,可慶復和張廷玉等留守滿清大員明裡暗裡都向陳潤傳遞過這個“要求”,一面是滿清朝堂怕《塘沽協定》的簽訂再激起民變,一面是他們這些背黑鍋的怕慈淳太后卸磨殺驢。總之讓聯軍進進北京城,顯示南蠻兵強勢大,朝廷已經盡力了。至於南蠻會不會趁機奪了北京城……看太后跑得那麼麻流,就知道她對守住北京城是毫無信心的,還不如爽快一點,把希望寄託在南蠻對條約的遵行上。

因此,聯軍整理出了八千儀仗隊,帶著幾十門四斤小炮,自崇文門直趨紫禁城午門外,搞一場武裝遊行。

輕裝步兵加營屬步兵炮和若干營屬哨騎組成的軍隊,不足萬人,可跟之前北京城十數萬民人躁動的聲勢相比,這支軍隊的氣勢凝如實質,如鉛鐵一般沉沉壓著圍觀民人的心口。民人們籠著袖,縮著脖,低著腦袋,就用眼角瞄著這支大軍,不敢跟佇列中的官兵對視。

“怎麼沒見紅衣呢?不是說紅衣才是南蠻軍麼?”

“來的是藍衣,別小看藍衣,人家是坐著兵艦,滿大洋打仗的。”

“紅衣?等你見到紅衣,北京城也就不是大清的了。”

還是有人私下嘀嘀咕咕議論,更有膽大的品頭論足起來。

“嘖嘖,看那槍,看那炮,還有那馬!普通小兵都帶著一身零碎,還一模一樣,竟是人人都發的麼?”

“零碎!?真是孤陋寡聞!腰前後的皮匣子分別是槍子匣、備用鉛子槍藥、針線藥匣、槍刀油匣、紙筆雜物匣,腰側是皮水壺和乾糧袋。就這一套皮具,原產貨黑市上要賣六七兩銀子!”

“屁股後面綴著的是啥?各有花樣,藍衣兵是砍刀,紅衣兵分得更細,像是藏苗瑤兵,都會掛短橫刀,漢兵基本都挎精鋼小鏟子,嘿,那玩意拍上腦袋,比斧頭還利!”

“腳下是皮靴子,背上是毛毯和雨具,士官以上人人都有短銃,那些兵的?他們餉錢足,自個買的。”

“你們就看這些皮面,知不知道他們的槍跟咱們官兵的槍不一樣?那槍管裡是鏜成一圈圈的,槍子打得比炮還遠!一里外說打你眼睛,絕打不著鼻子!三大營的兵為啥不敢跟南蠻打?人家一里外就打著了你,你要近到一百步才能打著人家!這還怎麼打?”

“這還只是槍,看那炮,別看那炮小,十里外都能傷人,一炮百丈內無活物!塘沽是啥動靜你們可沒瞧見,山一般的鉅艦,成百上千的大炮,大沽口轉瞬就平了,還打個屁!”

這幫靠英華報紙和各式傳言培養出來的滿清軍迷越說越起勁,勁頭過之後卻又是無比沮喪。

“切!無非是器利而已,當年大明啥不沒有,還不是被咱大清生生奪了天下……”

“是啊,終歸是朝廷嚇破了膽!真拿出當年黑山白水的氣勢,也不是不能跟南蠻一戰。”

終於有人抒發出不甘的感慨,引得眾人紛紛追思“祖先”在關外的豐功偉績。

“南蠻這器利又是哪裡來的呢?”

有點思考精神的人稍想得深的,就覺份外不解。

同伴繼續鄙夷:“不就是靠連通洋人麼?咱們大清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