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非比先皇!”

張廷玉驚聲低呼,都顧不得君前失儀。

紛雜回憶,連帶即位以來時時的自我提醒,讓雍正喟然長嘆。

十年了,十年來,他沒舉辦過一次秋狩,沒出巡過一次塞外,江南是去不了,可直隸也都沒轉過一次。

更直接地說,這十年來,他就沒出過北京城!紫禁城、圓明園、西山大營,景山炮廠,就這幾個地方來來去去,他這皇帝比囚徒好不了多少。

他的確是因為要勤政,要練兵,要救國,所以沒時間出去,可更關鍵的原因是,他不敢出京……阿其那活著的時候,他怕他一出京,就有臣子救出阿其那,奉為皇帝,揭穿他篡位甚至弒父的真相。

阿其那死了,他又怕還活著的十四也被臣子立起來。

就算十四已不足懼,他還怕弘時甚至弘曆也要來奪位。

當年他勾結隆科多,以幾人就行下傳位密謀。即位後,他對身邊事提足了十二分精神,就怕當年隆科多之事重演。不僅新建了護軍營,還將領侍衛內大臣分得更散。從九門提督的護軍營,到侍衛親軍,再到郎衛,層層分割,相互節制,絕不讓一人能掌他這皇帝的生死。

貼身侍衛更是精心自選,時時恩寵籠絡,但凡有些許不忠跡象,就馬上調走。總而言之,他視身邊為危險更甚南蠻,更甚李肆的戰場。

先皇康熙何等人物?

下江南,出塞外,多次御駕親征,何曾有過他雍正坐著皇位的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御駕親征是想也別想了,誰知道他雍正一出北京城,身後就要出什麼妖蛾子?張廷玉那聲驚呼,就是在點醒雍正,你是靠刀子逼服的人心,跟你老子在威望上差得太多了……想及先皇,雍正淚光隱現,不知是在顧念,還是在自憐。

“朕披肝瀝膽,兢兢業業,耗盡心力,方能撐住這江山,朕……不及皇考,朕不及皇考!”

聽著雍正略帶哭意的腔調,不僅張廷玉伏地垂淚,一邊的王以誠帶著幾個小太監也趴在地上,哽咽出聲。

當茹喜來到殿外求進時,正聽到王以誠在殿裡叫道:“是字!萬歲爺,是雍正通寶一圈漢字!”

被叫了進,茹喜跨入偏殿,還一頭霧水,再聽雍正道:“唔,那就江西吧……”

第六百八十八章 長江大決戰:艦隊在哪裡?

() “選江西倒沒什麼,可皇上依舊不立主帥,若是戰事有變,還不知該怎麼應對……”

湖南常德北面,洞庭湖西岸大龍鎮,臨時立起的靖邊大將軍行轅裡,嶽鍾琪眉頭深鎖,對身邊的幕僚李元這麼抱怨著。

純以軍事角度論,主攻湖南還是江西都各有優劣。

湖南方面,靠著洞庭湖,大軍排程方便,南蠻防守薄弱,處處都是漏洞。常德在西,嶽州在東,自陸路遮護腹地。只要攻破一處,湖南局勢就會大變。

可壞處也很明顯,要真撼動南蠻,光拿回常德、嶽州和洞庭一線遠遠不夠,還得朝腹地打,至少得把長沙拿下。

問題就來了,長沙是滿人禁忌之地。當年李肆領軍北征,從郴州、衡州一直打到長沙,跟康熙的十多萬大軍在長沙對戰,戰況慘烈至極。一回想此戰,嶽鍾琪就心驚肉跳,更不用說其他軍將兵丁。嶽鍾琪敢指著祖先牌位發誓,真要打長沙,西山大營的滿營絕不願出力,稍有風吹草動,肯定要撒丫子就跑。

不僅漢軍旗人,滿蒙八旗,當年在長沙幾乎被打斷脊樑,“純純”的滿州子弟損失了至少四五萬。滿蒙俘虜據說都被髮遣到呂宋和勃泥挖礦,十年下來,不知道還有多少活著。

江西方向不存在這個問題,不僅南蠻守備薄弱,還有田文鏡的經營,後方穩固,進退都有餘裕。如果田文鏡能全力配合,四萬江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