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和過去的生活告別,已經沒有了斬殺無辜生命的槍支和勇氣,鳳于飛高高在上是個靠山,而能陪伴在她身邊的人少之又少。

“你起來吧。”凝歌嘆息一般道。裙角微微晃動就離開了椅子,此時風雲變幻,原本的豔陽天翻天覆地,冷風四起,有大雨的趨勢。

“天要下雨了,你還在院子裡曬著一些乾花,去收了吧……”凝歌看著天上翻滾的厚重烏雲說道。

喚月如蒙大赦,連忙爬起來接連稱是,也顧不得擦拭額頭的鮮血,抹著眼淚就向內院衝去。

“天有不測風雲。這雨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凝歌皺眉,念想著玉卿去了尚衣局還沒回來,正準備出門去尋,就見玉卿捧著一疊妃色的衣料走進來。

凝歌迎上去:“你出去的時候我分明指了丫鬟給你用,如今怎麼自己捧著東西回來了?尚衣局不是應該把衣服送過來的?”

她接過玉卿手裡的衣服,正瞧見那衣服領口處的一處花紋,正是以鮮豔的大紅繡出來的一朵牡丹,只是凝歌如何看那牡丹都覺得彆扭,不由問道:“這宮裡的繡工向來都是定好的,這繡線看起來也是價值不菲。只是為什麼這花瓣有圓的也就罷了,還有方方正正的?瞧這繡工,分明是趕製出來的,一點也不精細。”

玉卿任由凝歌從她手中拿走了那一疊衣料,苦笑道:“奴婢終究是奴婢,即便是一朝飛上枝頭做了鳳凰,也終究還是奴婢的本源。無非是尚衣局的那些人不肯出最好的花樣給奴婢罷了。不過這也是定好的了,遠遠看去富麗堂皇,很符合皇兄的吩咐。”

“吩咐什麼?”

“尊貴無上,富麗無雙。”玉卿苦笑,伸手摸在那宮裝凹凸的刺繡上來。

凝歌知道玉卿言語之間的苦楚,心下微酸:“玉卿,若是論起來,你身份比我還要尊貴。何苦要這麼作踐自己?”

“不,娘娘,奴婢沒有作賤我自己。為了林家的仇,奴婢什麼都可以做。您看看這天氣,明天怕是要對奴婢天打雷劈,你說,若是奴婢下了地獄,叫爹爹知道奴婢嫁給了自己的親哥哥,是不是連奴婢的面都不願意見?”玉卿說著說著就泫然欲泣,眼淚滾滾在一雙杏眼底下,卻倔強的不肯落下。

凝歌蹙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抱著玉卿入懷:“一定不會白死的。”

思及林家那一百三十七口莫名喪命,連安葬的屍骨都尋不到,就深深能理解到玉卿痛徹心扉的感受。

等同於一百三十七個秋少在自己面前喪命,一夕之間連屍骨都尋不見。

“蒼天憐我,能給我一個機會,只要一個就好。”玉卿在凝歌懷中喃喃細語,卻不料那大雨兜頭而下,凝歌拉著玉卿往內室奔去,又把那新拿來的宮裝兜在玉卿頭上。

不過是院子道迴廊之間的距離,凝歌抖了抖手上的衣服,卻見那原本妃色的衣衫變成了灰白,整齊的料子上都是斑駁的紅紅綠綠的印記,抖開一看,那衣服上鳳穿牡丹的樣式已經脫了一半的色,浸染的那繡線上面都是斑駁的痕跡。

再仔細一看,那哪裡是什麼斑駁的眼神,卻好像是計算好了把那各種顏色堆砌在一起,竟然像極了一幅山水圖。

不錯,是山水圖。

那斑駁的顏色下面是華麗的山河圖,原本繡著花兒朵兒的地方如今退去顏色和邊角,變成了交錯的河流和城池。一點一點的剝落出來,鳳翎國的山水都細細描繪在上面,還依稀可見標註的城池名稱。後背的位置隱約可見是鳳翎國的皇宮分佈,小小的正楷字標註的正是皇宮內院的位置。

凝歌暗罵自己疏忽,好好的牡丹花或者是葉子,甚至是孔雀的頭冠,即便是這皇宮裡最差的繡工也不會疏忽道把它們繡成方的。如今看來也不過是為了這些隱藏在衣服裡的山河圖和宮廷分佈圖做鋪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