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就是共產黨員,入黨是要先填表造冊登記的,人家黨員開會確實與他當連長的無關。他惱恨地甩掉番薯尾巴,啐掉了嘴裡的番薯渣子,到底還是離開了會場,嘴裡還不住嘟囔著:老子都參加過南昌暴動,怎麼還不是黨員呢?他抱怨連黨代表準是有什麼事情想瞞著他這當連長的,才召開什麼支部會……揹人沒好事,好事不揹人,這是丁泗流下的結論。

正因為如此,手槍連去蛟洋的路上,王初恩把人帶到山上召開的那次支部會,才格外令他惱恨。

就算丁泗流想加入共產黨,恐怕人家還不想要他呢。據王初恩那泥腿子說,入黨是要條件的,不一定做上了軍官就能入黨。丁泗流就想,共產黨不稀罕老子?老子還不稀罕共產黨呢。一個泥腿子黨,十里地外就聞到了一股子土腥味,入了也不多發一分餉,反倒要交什麼黨費,入那玩意兒圖個啥?以前在許克祥的二十師,就有人來動員他加入國民黨,還一二三四五地列舉了種種好處,好像吃香的喝辣的,都由著國民黨員先張嘴。就這,丁泗流都沒入。國民黨倒是稀罕他了,可他倒是不稀罕國民黨呢。為啥?他圖個自在,不想受任何黨的轄制。當兵吃糧,腿快手長。吃的是一杆槍,喝的也是一杆槍,壯膽的還是一杆槍,入什麼鳥黨呀!黨是幹什麼的?黨不就是暗地裡整事的?從前在許克祥的二十師,那些國民黨員就時不時開會,一夥人背地裡嘀嘀咕咕,不定悄沒聲地算計誰呢。他老丁不喜歡這套,也不信這個。誰知到了紅軍這邊,共產黨開起會來和許克祥那邊差不多,還是一夥人背地裡嘀嘀咕咕的,生怕外人知道。想想手槍連王初恩整的那些事吧,敢情不開會,也就不叫“黨”了。不過,共產黨和國民黨也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打仗的時候。槍炮一響,紅四軍的共產黨員喊出來的是“共產黨員衝鋒在前”,無論官佐士兵,都要求共產黨員帶頭衝在前面,衝鋒在前,退卻在後,這個挺讓他老丁佩服的。不打仗的時候,共產黨也有不一樣的地方,什麼宣傳、發動群眾,土地革命,鞏固蘇維埃政權,要求官佐士兵都像黨代表一樣耍嘴皮子、賣狗皮膏藥,這又讓他老丁心煩了。就憑這個,他老丁也不能入那份黨。吃飽了撐的,消消停停地歇會兒多好。牛胖子也不是黨員,不過牛胖子和他不一樣,他說他寫了好幾份入黨申請書了,還曾經提著一串湖南的煙燻臘肉去找過林司令,一門心思想加入共產黨,可惜連黨代表一直說還要考驗他,都不同意。真是閻王好鬥,小鬼難纏。

二十九 槍聲差點響起來(3)

再說啦,紅四軍的黨代會開得多了,就來閩西這還不到年把光景,都開過幾回了?聽說總前委那些長官,包括朱軍長、毛澤東和陳毅這些最高階別的長官,到了黨的會上就吵架,敢情共產黨的會就是吵架用的。吵架吵得把大當家的毛澤東都吵跑了,換了陳毅當家,怎麼毛澤東一回到紅四軍又張羅著開黨代會呢?難道還要接著吵架麼?快過年了,又要打仗了,吵什麼吵呀,有什麼架,等打完仗、過完年再吵不好嗎?

紅四軍這回在古田召開的黨代會時間不長。從回到縱隊、支隊那些黨代表的臉上,丁泗流隱約感到了一種興奮和愉快,像快要過年的小孩子臉上,那種壓抑不住的高興。

一天傍晚時分,丁泗流在駐地村外瞎溜達。冬天黑得早,村子上空的灶煙霧濛濛的還沒散盡,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這時,身後傳來一陣疾風般的馬蹄聲。丁泗流扭頭去看,見*司令員打馬飛馳而來,身後跟隨的幾匹馬上是他的衛士。林司令往常那對憂鬱的黑眉毛總像一對怕冷的蟲子,整天蜷在一起,使得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這會兒馬上的林司令,竟然眉開眼笑,一臉春風得意,就跟剛剛白撿了幾箱子大煙土似的。林司令連看都沒看丁泗流一眼,就彷彿他是路邊的柴禾垛,那匹馬挑頭,飛也似的急馳而去。困惑不解的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