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和從來沒有見過哪一位劍修能煉出這種氣勢。大凡修劍的人,都是以銳金之相為本,由劍性而及本性。熬煉於胸中的一口本命劍炁,以劍的金性為主,輔以自我念性。這是修劍之人屈服於劍,為了修成劍道,而刻意的去迎合劍道法則,從而使得掌中長劍能與自己心神相通,達到“意之所及,劍之所摧”的妙效。

但在諸般前古劍經中,常解“御劍”一詞的本意,並非是指使劍器破敵,而是當劍道修入高深處,念性與劍性的君臣之道反轉,劍修以自我念性包容劍的鋒銳。這時所發的氣機,就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銳金之相,而是隨執劍之人的念性而變。劍道脫開了劍器的桎梏,合入“道法自然”的至理,若念性屬金,則其勢相如斬天巨劍定海神針;若念性屬木,則其勢如入雲古松蒼茫林海;若念性屬水,則其勢如汪洋大海萬載玄冰;若念性屬火,則其勢如焚天怒焰飛火流星;若念性屬土,則其勢如定海磐石山嶽沉凝。

故而白髮老者氣機驟變,俞和心頭警兆大生。

但他的兩儀元磁離合劍丸被白髮老者的劍意所震懾,就連白玉劍匣和長生白蓮,都再也使喚不得。情急之下剛想要祭出傳訊玉符,但那白髮老者的氣勢一壓,登時令他周身如困枷鎖,一動也不能動。

“完了!”

這一剎間俞和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這位白髮老者的對手,但他沒有想到,自己這滿身神通奇術,居然連一招都發不出來,人家甫一催發氣勢,自己就被活生生鎮壓在了當場。

再看那老者指間的竹筷向上挑起,斜指俞和的面門,手指輕輕送出,竹筷末梢發虛,俞和心頭一顫,不可控制了眨了一下眼睛。

當他眼皮合而再分時,有一縷微風擦過臉頰,那面具法器雖然安然無恙,可俞和已然查覺到,在他左邊顴骨下,已是皮開肉綻,被劃過的無形劍氣割開了寸長的一道血口子。

背後發出“嚓”的一聲輕響,一尺半圓徑的木柱子上穿出了一個花生米大小的圓孔,若湊到圓孔上去看,便能透過連成一串的孔洞,直接窺見樓外的雲天。

俞和周身有白汽嫋嫋升起,那是一肚子酒水盡數化作冷汗流出,又被周身罡氣蒸發所顯。

白髮老者的這一劍,真正令俞和驚駭的,並非是那股懾人的怒焰氣勢,也不是無堅不摧的無形劍氣,而是那劍上所蘊含的殺機。

那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一道殺機,一個人即便練劍萬萬年,也不可能凝練得出來,只有歷經了千萬次生死搏殺,真正斬殺過數不清的敵手,一口本命法劍飽飲鮮血,才能醞釀生出。

當白髮老人收回劍勢,殺機消散之後,在俞和臉頰上的創口中,竟然猛竄出一道淒厲的怨念煞氣,鑽進俞和的經絡血脈,化作無數厲鬼之形直撲識海。要不是白髮老者劍勢收斂,使得俞和也脫開了桎梏,及時運轉玄功抵擋,否則光憑這由萬千死魂化成的厲煞,就能把魂魄撕碎,將人變作一具行屍走肉。

“這老者忒也可怖了,他究竟斬殺了多少人,只一道無形劍炁就能帶著如此猛厲的怨煞,這若當真被他用本命法劍刺中,陸地神仙也得栽在當場!”俞和心中慼慼,甚幸那老者方才一劍似乎只是意在立威,並未當真要斬了他,不然此時自己已然成了人家劍上萬千冤魂中的一條。

可惜方才白髮老者出劍之時,俞和起了必死的絕望,他不自禁的眨了一眨眼,故而沒能看清這一劍的出招路數。

“這麼怕死,還修什麼劍道?”那白髮老者一皺眉,輕輕撇了一下嘴角,似乎嘆了口氣道,“老夫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且放手施為,我倆對上一劍,不然也太過無趣。”

說罷束縛著俞和的氣勢悄然散盡,俞和把雙肩輕輕一晃,周身骨節咯咯作響。

“咽喉廉泉穴!”白髮老者一挑眉,好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