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燈數十盞,趨至詢其僕,啟門視之,寂然無物。又有童子數人白日往遊,至後樓,見有白鬚老人憑樓窗下視。群譁之,老人忽吐舌,長丈餘至地。大駭而散。

乾隆某年,太守緣事,此宅入官,同寅幹州高公名璨者買之。所屬武功黃令景略赴省借宿,夏月晝臥前廳,傍晚乍醒,北窗自啟,有物黑麵赤睛來窺。黃大呼而起,率眾僕逐之,不見。高公赴省,將前在長安任卷宗箱置後樓。一日查舊案,令廝役上樓啟之,見巨蛇蟠據箱側,大駭走白高公。親往視之,無有矣。高因不敢居。

忽一日晚間,後樓失火,官吏救之,惟後樓燼焉。院中有白骨一堆。長安令周小亭撥視之,有大牙十數,長各五寸餘。別無他異。秦方伯、舒觀察皆取一二枚以去。人皆雲此怪已自焚死。高公擢寧武太守,始遷居之。今將此宅轉鬻於前盩厔令楊翊亭,竟無他異。

武進兩異事

武進之北鄉,土名尤村,有某姓誕一兒,暴長,甫十一月而長尺。每啖飯,三巨碗,或餌以粉餈,能盡七枚。然不能言,尚臥筐籃,需人提抱。此乾隆五十五年事。

毗陵郡北隅有秦姓婦忽誕一兒,狀貌獰惡,頭有兩角,角隱隱復有兩目;遍身青色,多肉塊磊磊;勢長數寸,纖細如燈草;啼聲亦甚異。其家以為妖,埋之廢圃旁。翌日人過,猶聞地下作呦呦聲。此五十五年八月事。

有子廟講書

西江周駕軒太史,新舉孝廉,赴北闈會試。路過鄒魯間,夢人引至一處,棟宇巍峨,上書“有子廟”三字。心疑之,以為有子配享聖人久矣,此地何以別立有廟。

俄而召入,上坐有古衣冠者,年五十許,發眉蒼秀。揖而進之,命之旁坐,曰:“汝西江名士,可知《論語》第一章『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作何解?”周曰:“仁為五德之首,孝弟又為仁德之首。”有子曰:“非也。古字『人』與『仁』通,我首名『其為人也孝弟』,末句『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歟』,其義一也。漢、宋諸儒不識『仁』字即『人』字,將個孝弟放在仁外,反添枝節。汝到世間為我曉示諸生也。”周唯唯而出,是年即中進士,入詞林。

餘按“井有仁焉”之“仁”,即“人”字,則此章“仁”之為“人”,當亦無疑。

米元章顯聖

蕪湖鮑某工畫,專學米元章,竟能得其大概;且又能烘染紙作舊色,識者莫辨。南北骨董家購者甚多,因之致富。

一日,作畫倦矣,坐而假寐,忽見一人唐巾宋服,登其庭罵曰:“我米元章也,汝學我畫,僅得皮毛,而欺世取財,將來千百世後道元章之畫不過如此,則我之身分姓名,俱為汝糟蹋矣!”因袖中出一石擊其右肱,鮑覺痠痛,一驚而醒。從此握筆,腕痛難勝;執箸數錢,依然無恙。

麒麟喊冤

有邱生者,吳人也。幼習時文,屢試不售,怒曰:“宋儒誤我!”乃盡燒其《講章》《語錄》,而從事於考據之學,奉鄭康成、孔穎達為聖人,而渺視程、朱。

家貧,遊學楚、蜀。過峨嵋山,坐古松之下,溫習《儀禮註疏》。有白額虎銜之而去。行數里,乃擲於深谷中,虎竟去。邱心悔,當是背宋儒之報也。方懊惱間,見谷旁有石門大開。邱走入,則殿宇巍峨,署曰“文明殿”,兩旁羅列書籍百萬,莫知其數。邱掀翻書目,謂必以六經冠首,不意翻畢,竟無有也,心疑之。

旁有古衣冠者倚門而立,邱揖而問曰:“此處何神所居?”曰:“蒼聖。”邱問:“蒼聖始制文字,自該萬卷橫陳,獨無古《六經》何耶?”古衣冠者曰:“向來原有此書,但名《詩》《書》《周易》,不名經也。自漢人多事,名曰《六經》,造作註疏,穿鑿附會,致動上帝之怒,責蒼聖造字生此厲階。從此,文明殿中撤去註疏,致汝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