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墜後,豁然有聲,乃落於瓦上。張目視之,別有天地,白日麗空,所墜之瓦上,即王者之殿角也。聞殿中群神震怒,大呼曰:“何處生人氣?”有金甲者擒劉至王前。王袞龍衣,冕旒,須白如銀,上坐,問:“爾生人,胡為至此?”劉具道觀音遣解之事。王目金甲神ㄏ其面仰天,諦視之,曰:“面有紅光,果然佛遣來。”問:“鬼安在?”曰:“在牆腳下。”王厲聲曰:“惡鬼難留!著押歸原處。”群神叉戟交集,將鬼叉戟上投池,池中毒蛇怪鱉爭臠食之。

劉自念:已到陰府,何不一問前生事?揖金甲神曰:“某願知前生事。”金甲神首肯,引至廊下,抽簿示之曰:“汝前生九歲時,曾盜人賣兒銀八兩,賣兒父母懊恨而亡,汝以此孽夭死。今再世矣,猶應為瞽,以償前愆。”劉大驚曰:“作善可禳乎?”神曰:“視汝善何如耳。”語未畢,殿中呼曰:“天符至矣,速令劉某回陽,毋致洩漏陰司案件。”金甲神掖至王前。劉復跪求曰:“某凡身,何能出此陰界?”王持劉背吸氣者三,遂聳身於井。三聳三夾如前,有溫氣自下而上,身從井出。

至長安道上,覆命於觀音廟,跪陳陰府本末。旁一童子嚅嚅不已,所陳語與劉同。劉駭視之,耳目口鼻儼然己之本身也,但縮小如嬰兒。劉大驚,指童子呼曰:“此妖也!”童子亦指劉呼曰:“此妖也!”觀音謂劉曰:“汝毋恐,此汝魂也。汝魂惡而魄善,故作事堅強而不甚透徹,今為汝易之。”劉拜謝,童子不謝,曰:“我在彼上,今欲易我,必先去我。我去,獨不於彼有傷乎?”觀音笑曰:“毋傷也。”手金簪長尺許,自劉之左脅插入,剔一腸出,以腕繞之。每繞尺許,則童子身漸縮小。繞畢,擲於樑上,童子不復見矣。觀音以掌撲案,劉悸而醒,仍在蘇州枕蓆間,脅下紅痕,猶隱然在焉。月餘,陝信至,其鄰人余姓者亡矣。此事介石親為餘言。

趙李二生

廣東趙、李二生,讀書番禺山中。端陽節日,趙氏父母饋酒餚為兩生慶節,兩生同飲甚樂。至二鼓,聞扣門聲,啟之,亦書生也,衣冠楚楚。自雲:相離十里許,慕兩生高義,願來納交。邀入坐,言論風生。先論舉業,後及古文詞賦,元元本本,兩生自以為弗及。最後論及仙佛,趙素不樂聞而李頗信之,書生因力辨其有,且曰:“欲見佛乎?此頃刻事也。”李欣然欲試之。書生取案几疊高五尺許,身踞其上,登時有旃檀之氣氤氳四至,隨取身上絹帶作圈,謂二生曰:“從圈入,即佛地也,可以見佛。”李信之既篤,見圈中觀音、韋馱,香菸飄渺,即欲以頭入圈;而趙望之則獠牙青面、吐舌丈餘者在圈中矣。遂大呼。家人共進,李如夢醒者,雖掙脫,而頸已有傷,書生杳然不復可見。兩生傢俱以此山有邪,不可讀書,各令還家。明年,李舉孝廉,會試連捷,出授廬江知縣。卒以被劾,自縊而亡。

山東林秀才

山東林秀才長康,四十不第。一日,有改業之想,聞旁有呼者曰:“莫灰心。”林驚問:“何人?”曰:“我鬼也,守公而行,併為公護駕者數年矣。”林欲見其形,鬼不可。再四言,鬼曰:“公必欲見我,無怖而後可。”林許之,遂跪於前,喪面流血,曰:“某藍城縣市布者也,為掖縣張某某害,以屍壓東城門石磨盤之下。公異日當宰掖縣,故常侍公,求為伸冤。”且言公某年舉鄉試,某年成進士,言畢不復見。至期,果舉孝廉,惟進士之期爽焉。林嘆曰:“世間功名之事,鬼亦有不知者乎!”言未畢,空中又呼曰:“公自行有虧耳,非我誤報也!公於某月日私通孀婦某,幸不成胎,無人知覺。陰司記其惡而寬其罪,罰遲二科。”林悚然,謹身修善,逾二科而成進士,授官掖縣。抵任進城,見一石磨,啟之,果得屍;立拘張某,訊之,盡吐殺人情實,置之於法。

秦中墓道

秦中土地極厚,有掘三五丈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