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村人都在賣田,怎麼都是樁異像,稍一盤查,這邊就要漏底。

這條路走不通,就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方家身上。原本米五娘扮作死者遠在北方的未婚妻,以證明死者那一房未絕。之前只是掛個名,由林遠傅暗中運作,現在也不得不親自出面,跟方家中人會商。

去了一次九里村,米五娘很容易就替方家平息了族田之爭,準備以死者未亡人的身份入方家。當然,幾個“叔公兄長”被米五孃的姿容閃得智商狂降,只想著趕緊把這“子侄兄弟媳婦”引進家門,也是重要原因。

入了方家,就有大把的機會拿捏方家人。可第二次去的時候,方家一幫男人流著口水,很遺憾地說,縣裡通判發來官文,這案子要在縣衙過一下堂,沒辦法馬上接人進族。

也就是等十來天,米五娘能等,就是有些小鬱悶,官府插的這一腳,讓她難以測度。

接下來的事,就不止是小鬱悶了。

村外林子裡,又起了一堆新土,這次埋的是一個精幹的年輕人,職業非常陌生,什麼青田民貸的“地區專員”。

這年輕人跑到黃家村,測量土地,挨家挨戶上門嘮叨,今年要種什麼,多少畝田,手頭餘錢夠不夠,糧價預估是多少,餘錢餘糧能不能頂到秋收。眼睛尖,嘴巴甜,腦子機靈,即便是頂在前面的張九麻子也應付得滿身是汗。

米五娘暗中觀察了好一陣,咬牙揮手,這小夥子比黃油郎還聰明,絕留不得。

於是這位正憧憬著攬下黃家村青苗貸業務,好讓業績再上一個臺階,來年就能晉升青田民貸大區專員,接未婚妻過門,夫妻倆過上美滿和樂好日子的有為青年,就此埋骨黃家村。

殺了這個年輕人,米五娘如釋重負。

可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新土一堆又一堆,每天兩堆,或者三堆,最後林子堆不下了,只好夜裡在田地挖坑。

糧種公司、蠶業公司、菜蔬會、耕牛會、百花樓江南公司……

專員、貨代、牙人,絡繹不絕,一村村掃著。如果只是淺淺而過,米五娘還不至於如此“喪心病狂”,可每個人都跟盤查戶籍似的,想方設法地摸著底,每個人也都眼珠子滴溜溜轉,腦子特別好用,放走任何一個,黃家村的底細都有可能洩露出去。

米五娘已被人血蒙了心,殺!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短短七天功夫,十六個人又埋骨在黃家村裡,春意盎然,新潮湧動的江南,嘉定羅店黃家村這處小小地域,竟像黑洞一般,人流只進不出。

第八天,再殺掉什麼江南鞋業公司的賣貨郎時,米五娘終於爆發了。

“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有什麼寶貝!?為什麼人人都奔這裡來!?”

她就覺這世道太不正常了,在山~東老家,她年少時所在的村子,也不算什麼大山溝,就離著縣城十來裡,村人也不比這黃家村窮多少,一月能有一個貨郎進村子就算是熱鬧了。怎麼到了這江南,貨郎居然天天上門!往常是村人去城裡趕集,這裡卻顛倒過來,貨郎跑村子裡趕集了?

張九麻子皺眉:“是啊,是挺奇怪的……”

許三撓頭:“以前也不過是一月來兩三個,現在怎麼這麼多了?”

林遠傅面色灰敗:“以前那是大清,現在是……”

現在是大英,這新氣象,自然就是大英帶來的。

米五娘扭著臉肉,姣好容顏也顯得猙獰,心中就在怒吼,天天貨郎上門,這樣還能幹什麼大事!?

可這時候要撤也來不及了,大業正在準備,等過了堂,進了方家,方家族產也將到手,不過幾天功夫,只能咬緊牙關,一條路走到黑。

這路確實越來越黑,第九天,接連殺了什麼神通局的勘測,縣裡農正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