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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了單子數目,羅師爺出了口長氣,拍拍李肆的肩膀,一臉不必多說的默契,轉身走了。另一邊的蕭勝蕭把總朝李肆虛虛拱手,神色複雜地陪著羅師爺離開。

整個鳳田村的村人,或者呆呆看著李肆,或者傻傻看著手裡的新單子,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整日欺壓在他們身上的賴一品,就這麼完蛋了?而同樣也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的皇糧國稅,不僅今年的免了,以後的還會少很大一部分?

老天爺,真不是在做夢吧?

不少老頭老太太還啃了啃自己的手指,確認自己不是身處夢境。

“四哥兒果然是李大哥的兒子……”

李肆家的“佃戶”,那個農夫林大樹倒是一臉淡然,就只發出了這麼一聲感慨。

關鳳生和田大由這才清醒過來,哈哈笑了出聲,村人們也都笑了,多年來被惡狼壓著,掙扎在吃飽穿暖這條線上,如今頭上的陰影煙消雲散,哪能不開懷大笑?老人張著沒牙的嘴竊笑,年輕人抱著摟著扯開了嗓門笑,大娘小媳婦淚花滾在眼裡,心中那一塊塊鐵疙瘩消失,她們相互攙扶著,就怕身子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田大由的眼睛更是四下轉著,找半天才發現自己犯了傻,高聲叫著自己兒子,讓他趕緊去打酒。

“今天可得好好醉一場!”

他滿臉通紅,沒喝就先醉了。

“四哥兒,咱們推舉你做里長!”

有村人先喊了出來,眾人趕緊同聲附和。知縣老爺答應了重劃圖甲,那麼他們這一村人就能自己組個裡,雖然里長戶有十個,可村人這話的意思,就是要李肆來幹賴一品之前那個角色。

“不不,李肆年少無知,怎麼能擔此大任……”

李肆趕緊婉拒,開玩笑,當了里長,那就等於是送到了官老爺的眼皮子底下,可不是件好差事。不過再一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現在不已經就在李朱綬的眼皮子底下了嗎?

“四哥兒,當不當里長無所謂,反正整村人現在都聽你的。”

關鳳生兩眼發熱,原本以為女兒已經不保了,可沒想到,李肆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就帶著官府把賴一品收拾了,這本事,已經不是一個鳳田村能拘得住的。

“是啊,四哥兒,你讓咱們整村脫離了苦海,這麼重的恩,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報呢。”

田大由也連聲說著,原本他可沒怎麼指望著李肆。

“這可不是我李肆一個人的功勞,賴一品不過是自尋死路,認真說起來,這可是大家的功勞。”

李肆的話,大家只當是他自謙,不少人還尷尬地低頭,以為李肆這是在嘲諷他們。賴一品之前來搶人,他們都沒敢阻攔,現在回想起來,心中多少都有些歉疚。

“關叔,你們去年為什麼會拿到那樣的單子?”

李肆轉向關鳳生,後者皺眉回想起來。

“嗯,說到這個,想想都還要抹汗。去年賴一品原本給我們的是白單子,我們都不認,沒有官府的正式單子,我們這皇糧到底是交給誰呢?要是官府再來收一次,大家賣房賣人都再交不起!所以大家都約好了,不給正式的單子,就不交糧!賴一品這才把那單子給了我們。”

關鳳生心有餘悸地說著,李肆也想得到,這事全村人能聯合起來,可是下了很大決心。正因為他們聯合起來了,才逼得賴一品串通縣裡的書辦,開出寫著“康熙五十年”的單子,由此給自己留下了命門。這賴一品不僅貪,而且蠢,不過,若不是“李四”變成了李肆,跳出來一刀刺入這個命門,賴一品也不會得到報應。

李肆將前後事情一說,村人們都恍然大悟,這還真是他們團結起來的緣故。可村人們並未因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