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馬蹄聲響,將原本有序的人群驚亂。側著帽的少年郎,此時正急急地勒住韁繩,奈何那千里駒烈性一上來,倒不聽使喚,衝撞了好多家鋪子。最後好不容易馴服了這孽畜,哪裡料到前頭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跌坐在地上。

眾人都掩住了面容,不想看這血濺三尺的慘案來。等過了許久,沒有一絲動靜,才睜開眼。原來這小孩兒已經被一個青衣俠女使了個“猴子撈月”救起來,如今窩在她的孃親懷裡啜泣。

在看那姑娘,生的好一幅樣貌,如同畫裡的仙人一般,怕是同他們雲京第一絕色蘇錦雲不相上下。眉目淡如遠山,那烏髮用紅綢束在了腦後,寬衣闊帶,大袖廣襟,手中握著一柄纏著布條的古劍,端生了一股子俠氣來。

“敢問俠女姓名,該往何處尋?”那馬上的少年似乎想要同這女子結交,一拱手,敬聲問道。

“不在青樓,便在賭坊,若是兩者皆無,勞君前往牢房見也。”只聽得女子清脆的調笑聲,人早已經消失了蹤跡。

這青衣俠女,便是謝無恙。

此番已經是第三次入這雲京來。

她是朝著蘇府裡頭去的。這蘇家在雲京中可是第一富足人家,雖說蘇家二老早仙逝多年,只留下個孤女,可就是這個孤女,把這蘇府打理地井井有條,幾乎承包了雲京裡頭所有錦緞布莊的生意,別些家的人眼紅,這蘇小姐思忖了許久,便同他們結了個布莊聯盟,恩威並施,那些人明面上倒也不叫喚了。

說來這樣的女子,不應該閒居在家中。這蘇錦雲自己有意招婿入門,冰人也幾乎踏破了蘇家的門檻,把這雲京裡頭有點頭臉的年輕公子庚帖送上,挑來挑去,倒也真被她挑出個人來。可奇的是,這蘇姑娘轎子才到那人家,便被莫名其妙的遣送了回來。一次倒是罷了,竟然接連七次都如此。冰人們都覺得蘇家小姐忒邪門,也就不敢來講這門親事了。

又耽擱了一年,這蘇錦雲已經是二十四了。這次倒也是幸運,有位不怕邪氣的公子上門求親來,瞧他的品行,也說得過去,蘇錦雲一點頭便同意了。

也莫怪謝無恙來的時候瞧見了蘇府裡頭張燈結綵,怕是在準備親事呢。

說起謝無恙和蘇錦雲的結緣,倒要因為一次在相國寺裡頭偶遇,相談甚歡。這蘇錦雲是家中的獨女,難得遇上這般妙人兒,也就留了謝無恙在蘇府裡頭住了好些日子,同吃同寢,關係密切得很,在謝無恙臨走時候,兩個人還結了金蘭姐妹。

“錦雲府裡怎般如此喜氣?”繞過了曲折的迴廊,穿過一道圓門,總算是到了園子裡頭。蘇錦雲正倚在了池邊的欄杆上,喂著那一池錦鯉。不遠處是花壇,紅的火紅,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綠的碧綠,煞是好看。

“姑娘又要出嫁了。”蘇錦雲還沒有回答,倒是丫環春香笑著打趣道。

“哦?”謝無恙眉毛一挑,眸光沉了沉,面上則是掠起了一絲淺笑,問道,“是哪家的公子?”

“城西葉家三少,名叫葉九溪。”橫了丫環一眼,蘇錦雲託著下巴,懶懶地說到。提到這名字,她面上可是一點兒將嫁的欣喜都沒有。

“怎麼?不滿意?”在蘇錦雲的身邊坐下去,一雙柔若無骨的手,便搭上了自己的肩。

蘇錦雲整個人從石凳上挪騰著坐到了謝無恙的腿上,一隻手不安分的順著她後背的脊骨淺淺地滑了下去。謝無恙眉頭微微一皺,心裡頭壓下了那陣子燥熱。人坐得挺直,只聽得那人笑道:

“無恙,若是這次不能成功出嫁,我就不打這個主意了,我們一起過日子吧。”

☆、002

雲京城西蘇家塢,是蘇家的產業,每年三月暮,在這兒都要舉行個桃花詩會。

這個園林有數里寬闊,外頭築起了絕高的粉牆,牆外四面都栽植桃柳,參差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