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太母親問:「那是你同事?」

「是輔導處的吳小姐。」

「就是她勸你把孩子生下?」

「她並沒有那樣說。」

「回家再講。」

一陣風似幫女兒收抬行李。

乃娟沒有孃家,雖然寂寞,也有好處,無人七嘴八舌亂出主張,遇事,可靜靜思考。

她嘆口氣,駕小轎車返家。

到了家門口。有人與她打招呼。

這是一幢高階公務員宿舍,每個鄰居其實都是同事,乃娟不善交際,一時想不起這是誰。

那相貌樸實的年輕人提醒她:「週末,我們在碧好家中見過。」

「呵是,好嗎。」乃娟仍然支吾。

年輕人不以為忤,「我叫李至中。」

乃娟問:「來探朋友?」

電梯門開啟,乃娟如釋重負,「再見。」

她不記得他。

他已經在她面前自我介紹過兩次,但是她仍然不記得他。

李至中看著已關上的電梯門發鄧。

是,他長相普通,其貌不揚,衣著平常,怛他是她鄰居,他父母也住在同一大廈,不過是三樓與七樓之隔。

這個嫻靜的女子有一點點孤芳自賞,氣質獨特。

最近有人同他說.「你剛自矽谷回來,不知本市風氣已變,人人崇拜東洋西

洋風氣,可是好處又學不齊,只得皮毛,頭髮染黃,衣著誇張,卻又缺乏自我內涵,十分突兀。

沒想到還有吳乃娟那樣娟秀的女子。

有人伸手拍他肩膊,「至中,為甚麼呆呆站這裡,不如一起打網球去。」

一看,是對鄰錢永德,他笑一笑,「改天吧。」

電梯又下來了。

阿錢滔滔不絕地說下去:「今年計算機科畢業生可慘了,十之七八找不到工作,網路公司裁員,心狠手辣,千那樣攆出去,叫做重整業務」

李至中唯唯咯咯。

「咦,至中,你自矽谷回來,你怎麼看?」

至中說:「我到了,再見。」

他如釋重負那樣走出電梯。

這是他喜歡吳乃娟的原困吧,他與她一般迴避熱情的朋友,不愛閒聊。

這時,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一邊,乃娟走近門口已經聽見電話鈐。

她仍然不徐不疾掏出門匙,絲毫不受影響。

乃娟深信有心要找你的人終歸會找得到你。

是碧好,「回來了?」

「嗯,情況有點改變,看樣子寡婦的家人會勸她-卻舊人,重新開始。」

「乃娟,你自己呢?」

「我有何不妥?」

「婚姻專家無婚姻,賣花姑娘插竹葉。」

「我是輔導員,並非你說的專家。」

「那麼,輔導自身。」

「你為何那麼擔心?碧好,你為人豁達,故此婚姻幸福,所以也鼓勵友儕結婚。」

碧好妝奩豐厚,性格疏慡,負責家中主要開銷,毫無怨言,連丈夫與前妻生的子女都由她斥資豪華地送到英國寄宿,那樣看得開,當然有婚姻生活。她說下去:「老了,養貓,懷裡抱著雙目綠油油的畜牲,覺得-們比人更親厚…」

乃娟沒好氣,「你有事嗎?」

「對,馬禮文說,他有個叫李至中的朋友——」

「免了,我不想陪客吃飯。」

碧好沉默。

乃娟掛上電話。

若不是自幼認識,碧好也早已放棄她了吧。

乃娟在十二歲那年夏季,曾經救過碧好。

那日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