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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說得很清脆:“真要是死了,就可以和爹孃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我眼前頓時一片模糊,卻聽她又加了句:“若是叔叔嬸嬸也死了,我們就可以很多人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走到雞爪關,我下了滑竿,這才知老七回寨中接我的這段時間,雞爪關竟已被攻破,田軍如蝗蟲般湧上來,野狼們個個拼了命地搏殺,才又將他們攻了回去。
可是寨門已破,無法再堅守,田軍輪流進攻,狐狸萬般無奈,只得帶著全部人馬殺下去,每步都是鮮血,寸土寸土地拼殺,這才將田軍壓回了山腳。
老七額頭青筋直跳,回頭道:“大嫂,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一直走在我身側的那個瘦高個野狼好象比老七還急,滿頭大汗,連聲道:“不行不行,現在是混戰,夫人根本出不去!”
老七吼道:“那怎麼辦?!”
瘦高個想了想,道:“得派人突入陣中找到六當家,讓他將一部分人召在一起,衝開田軍一道口子,夫人才能逃出去!”
他急急轉身,揮手道:“去!你們趕緊突到陣中找六當家!”他身後數人齊聲應了,便往山下衝。
他又走到我身邊,聲音低沉道:“夫人,請您放寬心,只要等到六當家帶人殺出一個缺口,咱們就趕緊走!”
走?如何走?這一片混戰,十倍於己的敵軍,要犧牲多少野狼,才能為我衝出一條染滿鮮血的活路。
我愣在破了的寨門旁。人生真是諷刺,就在要真正離開雞公寨的這一刻,我卻對雞公寨生出從未有過的依戀。
洪安的家沒了,爹孃死了;
永嘉府也不再是我的家,江文略已成陌路;
雞公寨也要失去嗎?真的只能在這亂世如浮萍一般飄泊嗎?浮萍尚有一湖碧波相依,我與孩子又能有何依託?
山腳,所有的野狼都在拼了命地搏殺,他們一個個倒在雪地中。從雞爪關這裡望出去,那皚皚白雪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踏著這樣的血路逃出去,今生今世,我還能想起“雞公寨”這三個字嗎?
我忽然抬頭,望向老七,輕聲道:“七叔,你帶著瑤瑤找個地方躲起來。”
老七急得直跳腳,我卻轉身,不料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在雪地中。瘦高個把我扶住,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夫人,你………”
我一把將他的手甩開,咬著牙爬上哨寨的瞭望臺。
瞭望臺上有一面鼓,一面墨色的戰鼓。
這面鼓是豹子頭死後,狐狸命人安在哨寨的。一來想讓野狼們記住豹子頭的血仇,二來作緊急示警及戰時助威之用。安鼓時,他還笑著對野狼們說:只希望這面鼓永遠都不要被敲響。
安鼓之時,阿聰頑皮,跳上去敲了兩下,野狼們雖然都在笑,卻也自然而然透出幾分緊張來。
戰鼓一響,就意味著他們要用生命來捍衛自己這最後一個家。
我持起鼓杵,望向山腳戰場,用盡全部力氣,擊向鼓面。
咚、咚、咚………
鼓點如同我的心跳,一下快過一下,北風將鼓點聲捲走,我不知這鼓聲能不能傳到野狼們的耳中。我只希望,這一刻,我將戰鼓敲響,能讓蒼天憐見,讓他們保住這最後一個家。
咚、咚、咚………
有小小的鼓點聲插了進來,和著我的敲擊。
我低頭一看,竟是瑤瑤。她站在我身側,緊抿著雙唇,高高地舉起另一根鼓杵,認真地、一下下地敲擊著鼓面。
我愣了一下,轉而向她微笑,再度敲向鼓面。我聽見老七似是嗥叫了一聲,再一晃眼,他已帶著幾名弟兄,如閃電般衝向山腳。只餘那個瘦高個和另幾名傷員站在鼓臺下,愣愣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