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簾幕,玉真公主徑直快步去了聖上身側,千嬌百媚地嗔道,“兒臣有事相告,還請您恩准了。”

聖上無奈搖頭,沉聲道了句,“盈兒,有事待會再說,沒看見朕與太子再商榷國務要事麼?”

玉真公主擺出小女兒天真爛漫的媚態,輕聲笑道,“太子哥哥也在,真是太好了,正好不用一一告別了。”

最為熟悉的男子聲音在殿內響起,“告別?盈兒,你這又是鬧什麼?”

天啊,花顏心頭一驚,不由向後退卻,他居然也在這兒,這該如何是好?

玉真公主笑了,輕輕搖著紈扇,送來縷縷清風,“拜水都江堰,問道青城山,盈兒正有西遊西行之意,想去天府之國——蜀地,走走逛逛。”

聖上陰沉了臉,“朕不許你去,女孩子家成天東遊西逛的成何體統,再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路途遙遠且危險……”

他的話未說完,即被公主疾聲打斷,“不,兒臣偏要去,再說花顏也需要去散心……傾城絕代的女子,某人不珍惜,自然會有別人珍惜,說不定這趟蜀地之行她會遇見如意郎君呢!”

這句看似輕巧的話語徹徹底底將李隆基怔住了,他抬首痴痴凝望,只見玉真公主似笑非笑地睨視,一副漫不經心卻又正正經經的模樣,“太子哥哥,您說呢?”

聖上暗暗一笑,早已瞧出這話裡話外的端倪,徐緩地起身,微微抬手一揮,“朕累了,改日再議,你們都退下吧。”

殿外廊下,花顏不想見他,早早就退了出來,一襲孤單落寞的身影臨風而立,瘦削的肩頭不住的顫抖,似乎在隱忍著巨大的苦楚與心痛。

“顏兒——”李隆基輕聲呼喚,那聲音溫柔似水,分明帶著無窮無盡的纏綿與愛意。

壓抑著心中的劇痛,她艱難地回首,依舊不敢抬眸看他,哪怕是隻看一眼。

他愕然,心頭大震,從何時起他們竟如此生疏……

修長的手指扼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首相望,那張絕世出塵的玉顏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悲怒,更沒有歡喜,她只是茫然地盯著他,宛若深潭的眼眸清澈見底,但滲著徹骨入髓的逼人寒氣。

李隆基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臉,輕輕摩挲,細細審視著濃妝粉黛下的清悽神色,“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理我,難道你我真要形同陌路麼?”

形同陌路?或許早該形同陌路,他與她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儲,她卻是命如草芥的低賤女子。

她俯身跪倒在地,臣服在他的腳下,笑得黯然失神,語聲空靈無助,“太子殿下想要奴婢說些什麼……”

“楊花顏!”他高聲喝出她的名字,“你究竟想要怎樣?”

她笑了,笑得悽然無比,其實她的要求很簡單,“放過奴婢!”

“不,我說過今生今世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花顏驀地抬首,迎上他深邃清亮的目光,那眸中的神采奪人魂魄、令人窒息。

那是她最喜歡的眼神,那是她最難以忘懷的眸光,閃著真摯的關切,耀著暖暖的溫情,流轉著切膚刻骨的深深愛戀……

不,不能這樣,她不能陶醉在他的眸光之中,不能沉浸在如潮水般湧動的愛意之中……她要狠下心來,她要親手斬斷這看不到結局的孽緣!

“殿下,您有賢良淑德的太子妃與皇甫良娣,不會再需要奴婢,求您放過……好麼?”花顏重重叩首,以額觸地,不知為何說這句話時,她的聲音哽咽了。

“不,我誰都不要,我只要你一人!”李隆基強行將她抱起,俯身蠻悍地強吻上她。

“啪!”響亮的耳光毫無預兆的響起,他終於將她放開。

花顏木然瞪著他泛紅的臉頰,掩面悲泣,腳步急匆地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