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宇上去扯住母親,醫生走了,童母卻又糾著童宇的胳膊,悽悽咽咽悲痛已極地哭開了,邊哭邊低聲嘟囔:“童宇呀,你說這是怎回事啊?老天怎麼對我們這麼不公平啊!媽為你們受罪受苦也心甘情願呀!情願呀!只要俺娃們活得好!可軒兒……軒兒,苦受了這些年,才活得好點,就要丟下媽,丟下媽不管,要走……”

她嘟囔不下去了,就低啞了聲音顫動著肩胛悲泣,緩不過氣來的樣子,而後終於悽悽地禁了嗚咽聲,任憑淚水在臉上流淌。

醫生見她這樣,只好同情又愁腸百結地轉身對同樣流著淚,但還能沉住氣的童宇與趕上來的童父低聲吩咐著什麼,他說:“伯父,很抱歉,我們這個醫院不能治療這個病,醫療技術與裝置還沒有達到那個水平,須轉院,手續要儘快辦,以免耽擱病情。”

惠如疲憊不堪地、情不由已跟到走廊,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兒,她從童母與醫生的對話中覺察出童軒病情的嚴重。她看到童宇手裡握著白單,接過一看,是一份診療手冊,一張化驗單,醫院紅戳,病症一欄填寫著的血象、白細胞、紅細胞、血紅蛋白、血小板等一類化驗專案,呈不良的欄目,卻是白紙,黑字,紅印家屬簽字,那麼鮮明,如利刃般割裂著她頭頂的天空。

“童軒是大病?”江惠如疑惑而異常震驚地呆在哪兒,再加上昨夜的憔悴,她站在哪兒張著嘴頭腦裡一片空白,眼一黑,一股旋暈的感覺由腳底湧了上來,她強忍著用手捂住了眼睛。

“惠如,惠如……”

“惠姐,惠姐……”

耳邊有人輕聲地喚著什麼,她擺擺頭,搖搖手。這時童母卻踉踉蹌蹌向前走了兩步,如一棵大樹猝然向前倒去——她的高血壓又犯了!童父急呼:“童宇;快!快!快拿降壓片!”

走廊裡忙得人聲嘈雜,手忙腳亂。

第006節

一抹斜陽遙掛西邊,如血。

這是一個山清水秀,傍山而居的村落,在綠涯無際的草地上,一條淙淙潺潺的小河從中間線條分明地穿隔過去。

這裡百花盛開,灌木成叢,卵石盡現,如果不是那綠如碧氈,踩在腳下柔軟如細雨般的瑟瑟聲提醒著人們,大家一定以為行走在天空那綿絮般的白雲裡。這邊的清草地上,清風習習,碧綠泛青,百蟲在中間低吟彈唱;那邊的一小叢樹林下呢,肥肥綠綠的樹葉茂盛著,下面濃蔭如蓋,涼氣舒爽,鳥雀爭鳴於綠枝間。

別小看這片小森林,它可是莊戶人心中的一塊寶地。

在這片小森林裡生長著各種草藥,夾雜在不知名的野草中,看上去一大片鬱鬱蔥蔥。

尤其是剛下了雨,這裡眨眼間就會成了孩子們的聚集地,各種蘑菇一夜之間象長了腿似的紛紛從樹根旁邊和周圍冒了出來,孩子們一窩蜂地來到這裡擇取各種蘑菇。

那小小的籃子是愜意的,它們裝滿了孩子們許多的歡笑和無憂無慮的日子……

沉睡的江惠如一臉的不安份,她不時蠕動著身體,嘴裡嗯唔著,象和什麼掙扎。

夢中,她和童軒沿著那條羊腸小道好象飛著來到村邊的那片青草地上。

夢中的江惠如恍若站在一片水窪窪的綠地裡,惘然住足,不知何去何從,這時,童軒提籃過來了,他說:“來啊!這裡有好多蘑菇呢!”

於是他倆便相約著採摘著小草和蘑菇什麼,又相互追逐著,滿森林裡轉著,歡笑著,把快樂撒給藍天與草地。

不知誰喊:“魔鬼來了!魔鬼來了!大家快跑啊!”

抬眼一看,那魔鬼披頭散髮地黑著一張炭臉,飄飄搖搖地走過來,門洞似的大嘴裡露出幾隻朝天的獠牙,他瞪著銅鈴似的大眼,伸開爪子氣勢兇猛地抓下來……

魔爪下的惠如和童軒奔命如兔,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