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響玉階,欄檻外楊柳婆娑。

一個人影忽然閃過,分花拂柳而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誰?”花葬心下起疑,不由跟了過去。

也不知繞過了幾池煙水,一座古樸而陌生的建築出現在眼前。那建築與宮城中的碧瓦朱甍不同,它通體呈現一種青灰色,深黛的飛簷下懸掛著幾盞銅綠斑駁的鈴鐺,映襯著紅殘的紙籠。

花葬腦中“突”地一跳,那個驛站!

就在花葬幾乎要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一年前的未央街時,那個消失的人影又悄然出現在一側的竹影中。

“……你是什麼人?”花葬後退了一步。

人影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那雕花的木門。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帶我來這裡?”花葬警惕地問。

人影走近了些,這下花葬看清了,是一個蒙面的男子。

“……你是刺客?”花葬問完立刻就後悔了,萬一這人真是刺客,那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此一想,花葬又後退了幾步。

那人搖了搖頭,再次指了指木門。

“讓我進去?”花葬問。

那人點了點頭,面罩下的臉部輪廓鮮明瞭幾分。

“我為什麼要進去?我那麼聽話?”花葬仍是警惕。

那人沒有回話,只是略略搖頭,英氣的眉宇間稍顯無奈之色。他又用手指了指花葬所站之地,花葬不明所以地看著他,道,“啥?”

蒙面人的心裡一定是崩潰的,他再次指了指花葬站的地方。

花葬崩潰,“我說這位大哥,你有事倒是說啊!你指來指去,到底要表達個什麼意思啊!咦…難道你是個啞巴?”

蒙面人繃不住咳嗽了幾聲,乃道,“站著別動。”

花葬狐疑道,“好的,不過,你要做啥?”

蒙面人看都沒看花葬,直接轉身推門進去了。

花葬:“……這位大哥你酷過分了吧!”

室內燈火通明,一幾一案,盡顯古意。沉香木的花架上草木扶疏,婉轉的幽香暗自襲人。

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立在紫竹的屏風前,目光細細地打量過屏風上的山水景緻。

“臣,叩見國師。”蒙面人撤去了臉上的布,恭謹地行禮。

聞聲,梨落轉過了身,“人帶來了?”

“回國師,屬下已按國師之意將人帶到,隨時聽候國師吩咐。”

梨落點頭,“此次弘安志的整理,還多賴於你,否則,縱是本座知道了陛下這過河拆橋的一招,也是無法。”

“承蒙國師厚恩,”信臣道,“國師給臣三日,可陛下卻只給國師一日,臣駑鈍,固然該竭盡全力為國師分憂。”

“你有心了,本座看你精神也是不濟,就此歇息去吧,明日你便可自行離去。”梨落風輕雲淡道。

信臣抑制住眉間喜色,“謝國師。”

梨落點頭,隨即取下一側玉託上的明珠,“你為本座盡心盡力,明日一別,無所遺矣,此珠予你,聊作酬勞。”

信臣略猶豫,終是雙手接過明珠,拜謝道,“多謝國師恩澤。”

梨落微微勾唇,看著信臣俯下的頭顱,只是倏忽間,那頭顱便猛然砸向了地面,頭顱的主人瞪大著雙眼,渙散的瞳孔還保留著痛苦與不可思議。

——甚至連未及說出口的“國師”二字,都湮沒在了喉嚨中。

那顆明珠滾落於地,沾了灰塵。

“私攜弘安志,潛逃帝都,這樣的罪名,夠不夠你死一次呢。”梨落唇角的笑意凜冽。

“你放心,本座答應過你的事,一定辦到。黃泉寂寞,本座自然不忍你孤身隻影,你很快,便能見到你想念的那位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