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清了建業城的塵埃,朝霞映紅窗紙時,步兒已被喚醒,匆匆的梳洗,再飲下一碗燕窩粥,不及喘息,便由侍女侍候著鑲嵌著金絲與明珠的大紅喜服,又如木偶一般坐在銅鏡前,一任侍女將月光般的黑髮挽成一個緊緊的髮髻,再戴上金冠,蓋上紅紗。

喜娘笑吟吟的看侍女扶著步兒走出房門,雖然鞭炮的聲響震天,步兒卻覺得自己處於一個寂靜的世界之中,除了自己,沒有旁的人。

隱約看見身穿喜服孫權的鞋,隱約覺得喜娘將自己的手交給孫權,孫權的手修長而有力,他與自己十指緊扣,他用力得彷彿只要一放手,自己便會消失不見一般,喜娘站在身後,就連聲音都帶著一絲喜氣,“新郎、新娘拜見父母。”

不知是誰扶著自己跪了下來,魯肅激動的聲音卻異樣的清晰,“步兒,快起來,主公,請起。”

又被人挽扶著站起身來,不及說一句,便被人架著向外走,迅速那般的快,用力的掙扎著站定腳步,身週一切的聲響彷彿都停頓了,步兒伸手想掀起蓋頭,卻被喜娘拉住手,壓低了聲音,“夫人,咱們還得到主公府上行禮,吉時快過了,要和老爺說話,行完禮也可以。”

重又被人架起,飛一般的出了府門,好容易才在車中坐定,只覺得一顆心幾乎就要跳出腔中,馬車啟動,突然有一種頓悟,自己並非成親,而是在埋葬自己,明明不喜歡孫權,卻要嫁給他,此刻後悔,似乎已經晚了。

不知到了哪兒,只期待這一刻無限的延長,這輛車永遠在路上,沒有終點,朝陽初升,陽光異樣的刺目,步兒緊緊的閉上眼眸,期望這是一場夢,可是市井的喧囂聲傳進車內,殘酷的昭示著這一切並不是夢,而是真實就在發生的。

與周瑜並騎而行,陸遜只覺得心中異樣的不安,四周人潮洶湧,每個人都想一睹車中美人兒的芳容,雖然步兒鎮日在建業城中來來回回,但真正見過她的人並不多,流傳在外的,只有曹植寫的那半篇賦文,賦文之上的每一個字,都深印心底,就在此刻,那些華美的詞句緩緩流過心頭,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襛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豔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像應圖。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

那華麗的文字又如何能夠形容出步兒的美貌,初次見她,便震懾於她的容貌之美,完全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有這般美貌的女子,可是她的眼神卻是冰冷的,看不到一絲感情和溫度,她彷彿是一個被冰雪堆砌而成的人,雖然美得驚人,卻令人無法喜歡。

心中的不安如同滴落在絹巾上的水漬,迅速的擴充套件,直至將自己的心都佔滿,陸遜轉首看了看周瑜,他難得沒有穿戎裝,就連他身上凌厲的殺氣也淡漠了許多,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消失了,他如尋常俊美的男子一般惹人注目。

“大都督,我的心覺得異樣不安,”陸遜忐忑的四顧,彷彿想從人群中尋找出不安的根源,“我總覺得有事將要發生。”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周瑜長眉微軒,“城中有殺氣,那殺氣正逐漸逼近,我猜不是諸葛亮,便是曹丕。”

異樣的疑惑,他如何知曉殺氣來自於這二人?周瑜轉身看了看陸遜,淡然笑道:“你難道不知道諸葛亮為了與步兒相守,寧願拋棄劉備?只是上天沒有選擇�